卧室里,吴悦萱的动作轻柔而缓慢,仿佛每一次叠衣的褶皱都藏着千言万语。她强忍住眼底蓄满的泪水,小心翼翼地将林强那几件简单的换洗衣物放进行李袋。她的眼神,像南平缠绵的梅雨,湿漉漉的,带着化不开的担忧,几乎要从那盈盈的眸子里漫溢出来。
林强站在她身后,看着她消瘦的肩胛骨在睡衣下微微耸动。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每一次跳动都是钻心的疼痛。那条受伤的手臂传来一阵阵阴冷的刺痛,提醒着他此刻并非身处温情港湾,而是站在命运的悬崖边。他抬起那只未受伤的手臂,从背后轻轻拥住了她纤细的腰肢。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,深深吸了一口气,熟悉的洗发水清香和她身上淡淡的体温,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温暖。
“萱萱,”他的声音带着沙哑,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,“等我把事情处理完,就回来。这次,咱们好好过日子,哪儿也不去了。”
吴悦萱的身体在他怀里微微颤了一下,手中的衣服滑落。她没有回头,只是紧紧抓住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。指尖冰凉,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。空气凝滞了几秒,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夜行动物的低鸣。最终,她轻轻点了点头,嗓音带着压抑的颤抖:“好。我等你。”
从卧室出来,客厅里,岳父岳母正襟危坐,脸上的表情复杂而沉重。他们看着林强苍白的脸色和明显瘦削的身体,眼中的担忧深得像冬日的老井。想说的话很多,却又似乎一句也说不出口。最终,所有叮嘱都化作了几句最朴素也最沉重的告诫:“注意安全……早点回来……”
林强努力挤出一个笑容,一一应下。他知道,这几句话里承载的是两代人对他全部的牵挂和期盼。他挺直腰板,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虚弱。
“爸,妈,你们早点休息。我走了。”
他拎起行李袋,一步步走向门口。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,身体内部的剧痛和阴寒如同潮水般袭来,差点让他腿软。他强撑着,推开门,南平湿热的夜风扑面而来,却仿佛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压抑。
他没有立刻离开。而是站在门外,回头望了一眼那扇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。窗纱影影绰绰,能看到岳父岳母守在窗前,吴悦萱模糊的身影也依稀可见。他将家人的模样深深烙印在心里,然后,毅然转过身,走向停在路边等候的那辆出租车。
车内,林强靠着车窗,闭上眼睛。手臂的伤口仿佛被点燃,火辣辣地疼,紧接着是如同冰锥扎骨的彻骨阴寒。体内的神龙之力被死死压制,像一条被困在寒冰里的巨龙,只能发出无力的悲鸣。每一次出租车的颠簸,都像是用钝刀在他身上割肉,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的衣物。他咬紧牙关,指甲深深嵌入掌心,用物理的疼痛试图抵消体内的邪异侵蚀。
疼痛中,他强忍着不适,掏出手机,拨通了刘宛城的电话。
“刘行长,是我,林强。”他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虚弱。
“林强?”刘宛城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意外和关心,“你不是说回老家休养了?身体怎么样?”
“不太好。”林强没有隐瞒身体的状况,但这声音的虚弱本身就是最好的说明。“刘行长,我这次找您,是想说之前关于外商会所的事情……我给您的证据链可能不够完整,有些地方处理得太鲁莽了,给您添麻烦了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,刘宛城才开口,声音带着宽慰,却也透着一丝过来人的无奈:“不,你不用自责。那些人渣的狡猾和隐蔽,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。你能在那种情况下,冒着生命危险拿到那些东西,已经是万幸。”
他顿了顿,话锋一转:“不过听你的声音……真的很虚弱。之前电话里就听出来了。到底怎么回事?”他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,“别硬撑着。我告诉你,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身体。警方这边不会放弃追查,那些人一个也跑不了。”
林强含糊地应了几声,再次感谢了刘宛城的帮助,特别是他之前在贷款上的松口——若非顾及“林书记”和自己掌握的那些信息,刘宛城一个银行副行长,绝不会为一个濒临破产的小工程公司老板开绿灯。这笔巨款,虽然他已经全部给了吴悦萱,但确确实实解决了燃眉之急。
挂断电话,林强又拨通了材料供应商王宏的号码。
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,王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,带着一丝低落。
“老王,是我,林强。”
“林……林老板?”王宏的声音明显带着惊讶,随即又多了几分小心翼翼,“你……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?”
“安泰公司账上收到部分工程款了。”林强单刀直入,没有寒暄,“我已经安排财务,明天一早就把拖欠你的材料款打一部分过去。先把窟窿堵上,别再被那些杂碎缠着。”
电话那头猛地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,随即是王宏带着哭腔的感激声:“林……林老板!这……这真是太好了!太谢谢你了!我……我正愁着呢!那帮龟儿子,都快把我家门槛踏平了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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