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矶娘娘轻轻靠入玉帝怀中,指尖摩挲着他胸前的龙纹:“陛下龙威浩荡,诸位殿下又如此争气,何愁天下不定?只是那李靖……”
她话音微顿:“妾身今日路过托塔天王府,听闻府内哭声震天,想是那殷氏又在为哪吒哀嚎。”
“李靖教子无方!”玉帝忽然沉下脸,打断她的话,“哪吒竟敢行刺天妃,此等重罪,若不严惩,何以服众?”
他想起早朝上张刃煌刀破法相的场景,心中底气更盛:“真当朕不知道他背后有阐教撑腰?以为有太乙真人护着,就能无法无天?”
石矶娘娘只觉喉间发紧,忙垂下眼眸:“陛下明鉴,妾身只是心疼陛下……为了天庭劳心劳力,却还要受此等宵小冒犯。”
她的指尖悄悄勾住菡芝仙的衣袖,感受到对方微微发颤的身子。
玉帝的语气稍缓,手指抚过石矶娘娘的发丝,忽然轻笑出声:“罢了,不提这些烦心事。今日朕高兴,你们且陪朕喝上几杯。”
他抬手轻挥,案上忽然多出三盏琥珀色琼浆,酒液中倒映着殿外刀之宫殿的剪影:“这是蟠桃酿的醉流霞,你们尝尝。”
石矶娘娘和菡芝仙笑着说道:“臣妾谢陛下赐酒。”
托塔天王府内,殷氏的哭声穿透重重院落,惊飞了檐角的栖鸟。李靖站在廊下,听着妻子的哀嚎,只觉头痛欲裂,他望着手中的玲珑宝塔,塔身映出自己皱巴巴的脸。
“哭,哭,就知道哭!”李靖袍袖翻卷间带起案头竹简,青简“啪嗒”坠地,惊飞了檐下小憩的麻雀。
他转身时腰间玲珑宝塔重重撞在桌角,发出清越鸣响,却掩不住语气里的烦躁:“那逆子若真有悔意,当初在南天门挥枪刺向天妃时,怎没见他手软?如今落在天牢里吃苦,分明是咎由自取!”
殷氏抬起头,泪痕在脸上划出两道淡痕,宛如梨花带雨。
她膝头的锦帕已被攥得不成形状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:“老爷可曾去过天牢?可曾见过哪吒的惨状?妾身昨日偷偷托人带话,传回的消息说他后背溃烂见骨,连脓血都浸透了锁链,每日丑时三刻还要受那毒血鞭刑,痛得连鬼哭狼嚎都发不出……”
她声音陡然哽咽,踉跄着扑到李靖身前,抓住他绣着海水江崖纹的衣袖:“他可是从妾身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啊!你当真忍心看他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,被折磨得人不人、鬼不鬼?”
李靖猛地甩袖避开,鎏金腰带扣擦过她手背,留下一道红痕。
他望向窗外被暮色染灰的云层,喉结滚动数次,方压下心头翻涌的气血:“我如何忍心?可那石矶娘娘是陛下心尖上的人,你让我拿什么与陛下抗衡?是这柄斩将剑,还是这玲珑宝塔?”
他的声音渐低,尾音里竟带了几分沙哑:“现在在玉帝眼中,你我不过是天庭的蝼蚁,陛下动动手指,就能碾死我们全家。”
殷氏忽然抓住他的手腕,指尖触到他袖口磨损的针脚——那是她去年亲手为他缝的滚边,如今已磨得发白。
“老爷,我们可以去找燃灯古佛啊!”殷氏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,宛如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他是您的师尊,他最的就是疼您,如今他贵为佛门古佛,若肯念着师徒情分,出面替哪吒说句好话,陛下或许会网开一面……”
李靖身形微震,腰间宝塔突然发出嗡鸣,似是感应到主人的情绪。
他想起封神之战时,师尊燃灯古佛站在云头,手持乾坤尺指点江山的模样,那时的师尊何等威严,何等风光。
可如今……他苦笑着摇头:“你以为师尊会为了一个徒孙,得罪如日中天的陛下?何况今日拘留孙佛和普贤菩萨亲自上天庭求见,都被陛下的儿子打得灰头土脸,师尊又能如何?”
殷氏跌坐在湘妃竹榻上,绣着并蒂莲的锦垫被她攥出深深褶皱。
她望着铜镜里自己憔悴的面容,鬓角已添了几根银丝,想起哪吒小时候趴在她膝头,奶声奶气喊“母亲”的模样。
那时他粉雕玉琢,眉眼弯弯,笑起来像极了李靖年轻时在陈塘关纵马的模样。
“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哪吒死在天牢里?”她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颤音:“难道我们托塔天王府,真要断子绝孙吗?”
如今金吒和木吒已经入了佛门,根本不可能留后,如果哪吒一死,那么他们托塔天王府就真的断子绝孙了。
李靖闭眸长叹,掌心死死攥住玲珑宝塔的塔尖,指节泛白如霜。
塔内突然传来细碎的梵音,像是远古的叹息。他转身望向窗外,乌云如墨,将最后一丝天光吞噬殆尽,唯有远处刀之宫殿的檐角铃铛,在狂风中发出细碎的清响,宛如催命符。
“天意如此,人力难违。”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“你且安心,只要陛下一日未下圣旨,哪吒便还有一线生机。何况……”
他顿了顿,想起那逆子小时候在陈塘关闹海时的顽劣模样,明明怕疼却偏要硬装好汉,被夜叉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肯哭一声:“那逆子命硬,未必会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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