瑶池的云雾在暮色中化作黛青色的帷幔，缠绕着汉白玉雕栏，珍珠风铃被穿堂风拂过，发出细碎如冰裂的声响。
黄氏斜倚在鎏金雕花椅上，指尖反复摩挲着裙角金丝绣就的牡丹纹，那纹路已被揉得发皱，宛如她此刻凌乱的心绪。
案几上的琼浆玉露蒸腾着袅袅热气，却丝毫暖不了她冰凉的指尖。
王母娘娘轻挥衣袖，鎏金香炉中腾起沉水香的薄雾，缭绕在黄氏身侧：“黄氏，且放宽心。玉帝之前也是以仁德为主，黄飞虎父子纵有过失，也断不会……”话音未落，却见黄氏突然抬眸，眼底掠过一丝痛楚，如受惊的鹿。
“娘娘可知，”黄氏忽然开口，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。“昨日天化还托仙童给我送了束瑶池的荷花，说等他巡完南天就来陪我赏花。”
她的指尖停在裙角某处，那里有块淡淡的水渍，像是泪痕干涸的痕迹：“如今却要……”话音戛然而止，喉间似有团棉絮堵着，再难说出半个字。
王母娘娘心中不忍，伸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背，触手一片冷汗。
她刚要开口，忽闻环佩声响，九天玄女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，发间的玉簪歪在一边，鬓角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，不知是跑得出了汗，还是沾了瑶池的水雾。
“玄女，可是有消息了？”黄氏猛地起身，鎏金椅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她迎上前去，却见玄女脸色惨白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，只能颤抖着从袖中掏出一块染血的令牌——那是黄府的护院令牌，边缘还沾着几星暗红，像是被刀剑削过的痕迹。
“在……天牢外看到的，”九天玄女大口喘着气，茶盏被她碰得叮当乱响，“张子羽带着天兵天将，把黄府围得水泄不通……黄将军他们想反抗，可是……”
她抬起头，眼中满是惊恐：“可是张子羽的剑气太可怕了，黄飞彪将军的长枪都被震成了齑粉！”
黄氏问道：“那现在呢？”
九天玄女说道：“张子羽将你黄家一干人等全部打入了天牢，还说你二哥黄飞彪、三哥黄飞豹还有你两个侄子黄天祥和黄天禄持械拒捕，明日辰时，黄家所有男丁全部处斩！”
听到这话，黄氏只觉得眼前一黑，身体晃了晃，差点晕了过去。
王母娘娘也大吃一惊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。她怎么也没想到，玉帝竟然如此大胆，要对黄氏一族下此狠手。
要知道，黄氏一族在天庭可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，全都是封神榜上的神灵。黄飞虎乃是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，总管天地人间吉凶祸福，执掌幽冥地府一十八重地狱。
黄天化是三山正神炳灵公；黄天祥是北斗星官之天罡星；黄天禄是西斗星官；黄飞彪是河魁星；黄飞豹也是天嗣星。
就连贾氏和黄氏这两个女子，一个是貌端星，另一个也是地后星。
这样的家族，堪称天庭的中流砥柱，玉帝怎么敢将他们满门抄斩？
黄氏站稳身子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然，转身就向瑶池外走去。王母娘娘见状，连忙伸手拦住她，问道：“黄氏，你想干什么？”
黄氏目光坚定地说道：“我要学毗蓝婆菩萨一样，救我家人。”
王母娘娘一愣，瞬间明白了黄氏的意思。谁都知道，毗蓝婆菩萨为了保住昴日星官的性命，不得不将自己奉献给玉帝。
她连忙说道：“黄氏，不要！那个好色之徒可能打的就是这个主意，你不能去啊！”
王母娘娘的脸色瞬间变了，她看着黄氏眼中的决然，忽然想起许多年前，那个在摘星楼上纵身跃下的烈女子——那时的黄氏，也是这般眼神，宁折不弯。
“他是好色之徒，”黄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，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。
“我早有耳闻。当年在凡间，纣王为色所迷，失了天下；如今在天庭，玉帝又何尝不是？”她轻轻扯动嘴角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，“既然如此，我便用这副皮囊，换我家人的性命。”
王母娘娘还欲再劝，却见黄氏已经转身离去，赤色的裙裾扫过满地月光，宛如一道滴血的伤口。
她的背影单薄却挺直，像极了当年在摘星楼上骂纣王的那个女子——只是那时她骂的是昏君，如今却要向另一个昏君低头。
黄氏回到府邸时，天色已近黄昏。她推开闺阁的门，一股陈旧的香气扑面而来——那是她当年做凡人妃子时用的香粉，早已尘封多年。
梳妆台上的青铜镜蒙着一层薄灰，她伸手拭去，镜中映出一张苍白的脸，眼角已添了几分细纹。
“当年在朝歌，我不愿做纣王的笼中鸟，”她对着镜子轻声说道，指尖抚过镜中自己的眉眼，“如今在天庭，却要主动走进另一个牢笼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，打开衣柜，取出那袭压在箱底的金缕衣——那是她做地后星时，天庭赏赐的华服，从未穿过。
一件色彩绚丽的传统服饰，主体为金色，如同阳光般耀眼，上面搭配着粉色与绿色的纹饰，似云霞般绚烂，质地如丝绸般光滑柔顺，穿在身上尽显华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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