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槿再睁眼时,龙涎香混着旃檀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织金帐幔逶迤垂落,身下紫檀龙床雕着九凤衔珠纹,触手生凉的玉簟上,正跪坐着个肌骨莹润的俊美男子。
那人雪色胸膛上缀着点朱砂痣,金链缠腰,此刻正用染了蔻丹的指尖勾她衣带。
“陛下…”男子喉结轻滚,带着梨花带雨的颤音,“疼疼臣。”
苏槿眉梢一挑。
太初在神识里吹了个响亮的口哨:“嚯,刚来就搞这么大的吗?”
苏槿眯起眼,目光如刃般划过男子精致的眉眼。
确实是个难得的美人,眼尾那颗泪痣更添几分风情。
可惜眼前人不过是个华美的玩物,不及自己爱人分毫。
她从男子称呼中知道自己的份。
"更衣。"她冷声道,却在起身时被男子攥住手腕。温热的吐息喷在耳畔:"陛下昨夜可不是这般无情..."
话音未落,殿门轰然洞开。
寒风卷着血腥气灌入,十二连枝灯齐齐熄灭。银甲将军踏着满地琉璃碎片而来,剑尖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。
见到屋内场景,和衣衫不整的苏槿两人,呵道"都退下,关门。"
随着一声冷喝,殿门轰然闭合。
银甲将军踏着血泊走来,玄铁战靴碾碎满地琉璃碎片。他手中长剑还在滴血,在织金地毯上拖出一道蜿蜒血痕。
太初的虚影在青铜灯树间雀跃翻飞:"是爸爸!"
床榻上的男宠发出凄厉尖叫,连滚带爬跌下龙床。
银甲将军手中长剑寒芒乍现,瞬息间已抵住女帝咽喉,锋刃在烛火下折射出一道冷光,恰映在她微微跳动的颈脉之上。
"陛下可知,"他声音低沉如铁石相击,每个字都裹挟着北境风雪的凛冽,"江南饿殍千里,易子而食?可知北疆烽火连天,十室九空?"剑尖向前递进半分,一滴血珠顺着苏槿玉白的颈子蜿蜒而下,"而您——"
他眼底翻涌着雷霆之怒,铠甲上未干的血迹在龙涎香中蒸腾出铁锈味:"夜夜笙歌,屠戮忠良,纵情声色。这柄先帝亲赐的龙渊剑,今日便要为天下讨个公道!"
她迎着剑锋仰起脖颈,任凭青丝垂落龙纹锦褥。这熟悉的杀伐之气,这双盛满星火的眼睛——纵使隔着千年岁月,她也能在万千人中一眼认出她的爱人。
刚穿来就见到自己的爱人,真好。
冰冷的剑锋抵着下颌,苏槿被迫仰起脸庞。
殿内烛火忽地一跳,映亮她整张面容——远山眉下是一双含情目,眼尾微微上挑,缀着颗朱砂痣;琼鼻如玉雕般精致,唇若涂朱,不点而艳。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,如寒潭映月,清冷中透着几分慵懒,眼波流转间似有万千星辰沉浮。
李琮呼吸一滞。他素来不近女色,此刻却莫名想起边关月下初见的那株天山雪莲——晶莹剔透,傲然独立,让人既想捧在手心呵护,又不敢轻易触碰。剑尖不自觉地松了三分力道。
"嚯!"太初的虚影绕着剑锋飘荡,遮不住兴奋,"嚯,刚来就搞这么大的吗?主人,原主可是灭了爸爸满门哦!"
苏槿在神识中轻笑:"他舍不得杀我。"
"就算舍不得,"太初晃到李琮肩头,虽然明知他听不见,"这一世的爸爸恨你入骨,怎么可能......"
"他恨的是原主,"苏槿纠正道,目光扫过李琮微微颤抖的剑尖,"不是我。"
李琮眉头紧蹙。方才入殿时,他分明听见一声稚嫩的"爸爸",还当是错觉。
可此刻,女帝唇未动,殿内却回荡着奇怪的对话声。更诡异的是,那声音称他为"爸爸",而女帝竟也知晓这个称呼。
剑锋又松了一分。李琮死死盯着苏槿的眼睛——这双眼里没有往日的暴戾与淫邪,反而清澈得如同......如同他梦中常见的那双眼。
"不若我们打个赌?"苏槿朱唇轻启,眼中闪过一丝狡黠,"赌他会不会爱我?"
话音未落,她突然向前倾身,雪白的脖颈直直撞向剑锋。李琮瞳孔骤缩,手中长剑"咣当"坠地,在白玉砖上擦出几点火星。
"你干什么?!"他一把扣住苏槿手腕,声音里是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。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心头一颤,这触感太过熟悉,仿佛穿越了无数个轮回。
一滴清泪顺着苏槿脸颊滑落,在烛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。她在神识中轻笑:"你猜,他会不会心疼?"
李琮在心中冷哼:"不会。"可胸腔里那股莫名的酸涩却骗不了人。他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,明明知道是在演戏,却还是忍不住松了力道。
"求将军..."苏槿声音轻若叹息,"让朕死得体面些。能死在将军剑下,朕愿。"
神识空间里,苏槿道“他是我朝的将军,我没说错吧?”
太初拍手叫好:"是的,主人,您的演技越来越精湛了呢。"
李琮呼吸一滞。
他现在可以确定两件事:第一,他能听到这个占据女帝身体之人的心声;第二,眼前之人绝非那个暴虐无道的女帝。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轻,那股积压多年的恨意竟莫名消散了大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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