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为啊,如今进了厅局级,感觉有啥不一样没?”刘正夯的声音低沉厚重,稳稳地砸在空气中。
顾有为只觉心脏猛地一缩,忙攥紧了拳头,掌心瞬间被汗水湿透 ,连衬衫后背都悄然渗出一片汗渍。他坐得笔直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有力:“报告书记,我深感身上的责任更重了。这是党和人民的信任,更是组织对我的期许。”
刘正夯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,轻抿一口,热气氤氲中,他微微颔首:“嗯,这是自然。”随即,他目光陡然锐利如鹰,紧紧锁住顾有为,“权力,可是把双刃剑。有些事能睁只眼闭只眼,尚有转圜余地,但底线问题,分毫不能含糊。一步踏错,狂风暴雨可就接踵而至了。”
顾有为听得脊背发凉,忙坐得愈发端正,像根绷紧的弦:“我一定把书记的话牢记在心!”
刘正夯见状,嘴角微微上扬,语气放缓:“放松点,别这么紧绷嘛。”
顾有为稍稍放松了些上半身,可那紧握的拳头,依旧泄露了他心底的紧张,指节因用力泛白。
刘正夯靠向椅背,目光悠悠:“我想,你肯定也有体会,级别越高,权力带来的诱惑和魅力,不言而喻。”
顾有为忙不迭点头,不敢多说一个字。
“但我信你是个干实事的干部,就说上次抗涝,你那股子冲劲和担当,我可都看在眼里。”刘正夯看着他,眼中满是肯定。
“书记过奖了,我不过是做了一个党员、一个军人该做的。”顾有为依旧拘谨,微微低头,声音里带着几分谦逊。
一提到军旅,刘正夯一下来了兴致。他自幼生长在军队大院,军队的氛围铸就了他刚正不阿的性子,对军旅生涯总有种特殊的情怀。
“好样的,有为!不忘初心,这才是合格干部该有的样子!”刘正夯语气里满是欣赏。
“发改委是个重要部门,这也是我看重你,把你调过去的原因。”刘正夯翘着腿,神色郑重,目光平静无波 。
顾有为的身子瞬间紧绷,每一寸肌肉都似被无形的力量拉扯着,脊背挺得笔直。
刘正夯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,轻轻摆了摆手,那动作看似随意,却带着久居高位的从容与威严 :“这么激动干什么,都说了放轻松些。”他的声音低沉醇厚,每一个字都仿佛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“你到任发改委后,会分管交通基础设施和营商环境建设,再主抓一个农村经济吧。”刘正夯靠在椅背上,目光透过那副精致的眼镜,直直地看向顾有为,“我希望你到发改委可以更好历练一番,充实充实自己的能力面。”他微微顿了顿,似是在给顾有为留出消化这些信息的时间。
“诱惑自然有很多,当然了,机遇和挑战并存。”刘正夯微微眯起眼睛,那深深的一眼,仿佛能洞悉顾有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。
“书记说的是。”顾有为忙不迭地回应,动作迅速地从公文包中抽出笔记本。他的手指轻轻搭在笔记本上,笔却并未落下。
刘正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眼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欣赏。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,他太清楚这些细微举动背后的深意了。顾有为拿出笔记本,是对领导的重视;而放着不记,则是无声的忠心表态。只有真正的心腹,在这“关起门”的私密空间里,才无需将这些话落在纸面。
看着顾有为,刘正夯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亲切感。他细细思量,却又实在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源自何处。是顾有为某些神态动作的似曾相识?还是他身上那股与自己年轻时相似的冲劲与敏锐?刘正夯陷入了短暂的沉思,诺大的客厅里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墙上挂钟秒针跳动的声音。
接下来的时间,客厅里安静得近乎窒息,唯有刘正夯低沉而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。刘正夯端坐在那张气派非凡的沙发上,身姿笔挺,犹如一座沉稳的山峰,深邃的目光仿若寒夜中的冷星,锐利且洞悉一切。他不紧不慢、条理清晰地阐述着顾有为履任省发改委副主任的工作目标,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,掷地有声。
顾有为侧身坐在旁边,脊背挺得笔直,整个人绷得像一张蓄势待发的弓。他全神贯注,手中的笔在纸面飞速舞动,发出沙沙的轻响。他的目光频繁地在刘正夯的面庞与笔记本之间来回切换,精准得如同经验老到的猎手,迅速捕捉那些适宜记录、应当落在纸面上的关键要点。而对于那些暗藏玄机、无法用文字直白表述的深层含义,他则默默将其收进心底的隐秘角落,暗自揣摩、反复思量。
顾有为心里很清楚,从这一刻起,自己彻底与过去那种“三不沾”的边缘状态挥手作别。往后踏上的这条仕途,犹如一片波谲云诡、光怪陆离的江湖,身处高位,权力的诱惑与良心的坚守时刻在心头拉扯,那微妙的平衡需要他殚精竭虑、小心翼翼地去维护。可即便前路荆棘密布,他的内心也没有丝毫退缩之意,那句“报君黄金台上意,提携玉龙为君死”,早已在心底镌刻下深深的痕迹,成为他甘愿投身这场权力博弈的精神支柱。能成为刘正夯的“自己人”,在他看来,这是命运精心编织的一张网,将他与权力核心紧紧相连,也是人生既定的轨迹与业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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