穹顶裂缝中漏下的光突然变得刺目,慕星黎的脚踝被某种黏腻的力量缠住,像是前世祭台石槽里凝固的血线,却比那更温柔——温柔到让她想起幼时在慕府后院,阿娘用绣着海棠的帕子替她擦泪时,帕角扫过手腕的触感。
"星黎。"
门后传来的声音混着万千嗡鸣,像无数片雪花同时落在心尖。
她恍惚看见前世自己被捆在血祭台的画面:慕华安举着玄铁匕首走向她时,袖中滑落的半块玉牌;凌霄仙尊站在云端冷笑时,衣摆垂落的九瓣青莲纹;还有那把本该刺入她心口的匕首,最终贯穿的却是阿娘的胸膛——阿娘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,此刻竟与门后的呼唤重叠。
"阿娘?"她喉间溢出破碎的轻唤,脚步不受控地向前挪动半步。
"停下。"
黎玄澈的手掌覆上她后颈,体温透过玄色衣袖渗进皮肤。
他另一只手扣住她手腕,指腹重重压在她脉搏上,像要将某种力量注入她体内。
慕星黎抬头,撞进他泛红的金瞳里——那是神族血脉翻涌时才会有的征兆,她曾在他为她对抗魔修时见过,却从未如此浓烈。
"你听见的不是他们。"他的声音带着砂纸摩擦般的哑,"归墟会放大执念,它在复制你最想听的声音。"
慕星黎的指尖在发抖。
她能清晰感觉到那股牵引力量正顺着脚踝往腿上爬,像无数条细小的蛇,每一寸都在诉说"过来"、"过来"。
门扉轮廓已完全清晰,青铜纹路里流转着幽蓝光芒,门缝中渗出的风裹着极淡的甜腥,像极了前世血祭时,漫过她指尖的血。
"如果这不是幻觉呢?"她突然转头,眼底浮起薄红,"如果我能救阿娘,如果我能阻止慕华安勾结邪修......"
黎玄澈的拇指抚过她颤抖的眼尾。
他的掌心还残留着方才替她挡下守门者时的灼痕,此刻却凉得惊人:"你想救的,从来不是过去的阿娘。"他低笑一声,金瞳里映着她慌乱的倒影,"是那个在雪夜里抱着阿娘尸体跪在慕府祠堂,冻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的小星黎。"
慕星黎的呼吸一滞。
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:十二岁冬夜,她裹着染血的棉衣缩在祠堂角落,供桌上的长明灯将慕华安的影子拉得老长。"星黎是我养女,自然该替慕家献祭。"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,"至于阿娘......"他蹲下来捏住她下巴,"你以为她真不知道你是九尾狐血脉?
她只是舍不得用你,所以替你死了。"
"所以你看,"黎玄澈的指尖轻轻按在她心口,"你想改写的,从来不是过去的结果。"他的金瞳里翻涌着暗涌,"是那个在黑暗里等了十年,以为全世界都不要她的小傻子。"
慕星黎的眼眶突然滚烫。
她想别开脸,却被他用指节扣住后颈,被迫与他对视。
归墟之门的蓝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,将他眼下的青影衬得更深——原来他这两日总说"不碍事"的疲惫,是真的熬不住了。
"你若想进去,我不拦你。"黎玄澈突然松开手,退后半步。
他的玄色大氅垂落在地,露出肩颈处未完全愈合的伤口,金血在布料上晕开巴掌大的痕迹,"但你要明白,归墟的'重塑'不是修正,是将所有因果揉碎重铸。"他抬手,指尖掠过她发间的银铃步摇——那是他用千年冰蚕银亲自打的,"你会忘记我,忘记千幻神宗,甚至忘记你曾是九尾狐血脉。"
慕星黎的指尖死死攥住衣襟。
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,一下下撞着肋骨:"那你呢?"
"我?"黎玄澈笑了,金瞳里浮起极淡的涟漪,"我会是天地规则里的错误。"他伸手接住从穹顶落下的碎石,任石屑从指缝漏下,"被抹除,或者被碾碎。"
无形的力量突然收紧,慕星黎踉跄一步,几乎栽进归墟之门的蓝光里。
她本能地抓住黎玄澈的衣袖,却触到一片潮湿——他后背的衣裳早被冷汗浸透,连玄铁腰牌都冰得刺骨。
"你会跟我一起吗?"她声音发颤,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黎玄澈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银铃,望着她眼底翻涌的挣扎,突然伸手捧住她的脸。
他的掌心还带着神火灼烧过的焦痕,此刻却温柔得像在捧一捧月光:"我是你的师尊,也是你的守护者。"他的金瞳里跃动起赤金色火焰,"无论你做什么决定,我都会陪你。"
话音未落,他指尖的火焰突然没入她眉心。
慕星黎只觉一股热流顺着经脉窜遍全身,原本纠缠她的牵引力量瞬间减弱,连归墟之门的蓝光都变得模糊起来。
"这是神族本命神火。"黎玄澈退开两步,玄色大氅被门缝里的风吹得猎猎作响,"它能护住你的神魂,至少......"他顿了顿,喉结滚动,"至少让你在门里多留一盏茶时间。"
慕星黎望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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