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牧的指尖几乎要陷入顾清欢后背的数据流里。
她的身体像浸在温水里的糖块,每一秒都在更稀薄地融化,连轮廓都开始泛出雪花状的噪点。
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数据纤维正从自己掌心溜走,像被无形的吸尘器抽离——这是主脑降临前的能量虹吸,系统在回收所有游离的异常代码。
"撑住。"他的声音发颤,轮回眼的金纹顺着鼻梁爬上面颊,在眼底凝成旋转的星图。
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用轮回眼穿透数据层,不是观察敌人的代码,而是直接触碰另一个意识的核心。
太阳穴传来锥刺般的痛,像有人用烧红的铁丝在颅内搅动,他却咬着牙将意识探得更深。
顾清欢的意识海比他想象中更安静。
没有数据风暴,没有记忆碎片,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灰白,中央悬浮着个极小的光点,像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烛火。
苏牧刚要靠近,那光点突然迸发出刺目的蓝光,他的视野被瞬间扯碎——
铁蹄声先撞进耳膜。
他踉跄着栽进漫天血雾里。
锈味的风灌进鼻腔,远处是折断的旌旗,焦黑的草垛,还有二十几个缩在土坡后的村民,怀里紧抱着哭不出声的孩童。
为首的青年穿着青铜铠甲,剑穗上的红绸已被血浸透,腰间的剑鞘裂成三半,却仍横在村民和冲来的骑兵之间。
"李剑?"苏牧脱口而出。
这是他轮回记忆里第九十七世的自己,那时他是守护边境的戍边校尉。
可此刻这张年轻的脸带着陌生的狠厉,他记得的李剑该在二十岁便战死,而眼前这人至少已近而立。
"退!"李剑的断剑挑开劈来的马刀,反手刺进马腹。
受惊的战马人立而起,将骑手甩进火圈。
他转身时,铠甲侧腹的位置闪过一道暗纹——苏牧的呼吸骤然停滞。
那是个扭曲的∞符号,边缘缠着锁链样的纹路,和实验室里"天命系统"LOGO上的图案分毫不差。
"小心!"
弦响的瞬间,李剑的瞳孔骤缩。
他明明已经避开了正面的箭雨,却有支淬毒的流矢从斜刺里擦过盾牌,穿透了咽喉。
他踉跄着跪坐在地,手指死死抠住插在颈侧的箭杆,鲜血从指缝里涌出来,在铠甲上洇开暗红的花。
最后一眼,他看向缩在土坡后的村民,染血的嘴角竟扯出个极淡的笑。
"原来...你们连死人都要利用。"苏牧的声音在意识里发抖。
李剑铠甲上的符文随着他的死亡开始消散,却在彻底隐没前,在虚空中勾勒出和顾清欢意识海里一样的蓝光轨迹。
这不是巧合,所有轮回世界的死亡,都在给某个系统提供数据样本。
"苏牧!"
现实中的惊呼像重锤砸在他太阳穴上。
苏牧猛地睁开眼,冷汗顺着后颈滑进衣领。
顾清欢的身体还在他怀里,但远处的机械章鱼已经缠上了陈飞——那东西有八条发光的金属腕足,每条都比成年男人的腰还粗,吸盘里渗出腐蚀性的绿色液体,正顺着陈飞的战术刀往下淌。
"陈飞!"苏牧想冲过去,却发现自己的腿被顾清欢的数据流缠住了。
她的意识海光点已经微弱到几乎看不见,他不能现在松手。
陈飞的推进器早就熄火了,此刻正用仅剩的刀柄去撬吸盘。
机械章鱼的腕足突然收紧,他的肋骨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。"别管我!"他咳出黑血,"先救清欢!"
苏牧的轮回眼突然发烫。
李剑濒死时的画面在视网膜上闪回——那柄断剑的残刃还插在土里,染血的剑柄被李剑攥得指节发白,直到生命最后一刻都没松开。
"原来法则具现,要的是执念。"他轻声说。
金纹从轮回眼疯狂蔓延,覆盖了他整张脸。
空气里开始凝结青铜色的符文,不是之前的"因果守护",而是更古老、更锋利的纹路,像从地底下沉睡了千年的剑铭。
第一枚符文在他掌心成型时,他听见了剑鸣,清越而凛冽,像寒潭破冰。
"破。"
青铜剑纹化作实质的光刃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斩向机械章鱼。
最粗的那条腕足应声而断,绿色液体喷溅在数据海上,腾起阵阵青烟。
机械章鱼发出刺耳的电子尖叫,剩下的腕足慌乱收缩,陈飞趁机滚到一边,捂着肋部剧烈咳嗽。
苏牧的额头抵上顾清欢的额头。
他能感觉到她的数据流在缓慢回涌,像干涸的河床重新蓄满春水。
当最后一丝蓝光从她意识海深处浮起时,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。
"醒了?"苏牧声音发哑。
顾清欢的手指抚上他汗湿的脸颊,镜像能力自动展开。
千万个记忆碎片在他们头顶漂浮——是苏牧的每一世死亡:剑客被毒酒穿喉时,喉结滚动的0.01秒;修士被雷劫劈碎丹田时,瞳孔收缩的0.01秒;星际舰长被反物质炮吞噬时,指尖还搭在操作台上的0.01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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