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槐握着冷冰冰的铜钥匙,他这半生见过太多死去的人了,头一次见到这种方式的死亡,他盯着面前的木箱,向少年告辞后,离开了这家小店。
踏出店门,火热的阳光照在青石板上,似乎能把鸡蛋煎熟,陈槐尽量贴着路边走,免得被太阳照到。
“南行三里……”陈槐喃喃重复,这是老者最后说的话,他仿佛看穿了陈槐所想,陈槐一路南下,耳畔的经文声越来越清晰。
不多不少,正正好好的三里路,从酒家到寺庙。松烟混着檀香的气息钻进陈槐的鼻腔,诵经声不再虚无缥缈,而是粘稠拉丝的银线,从大殿传出,化成具体的实物,形成一张千丝网,裹住陈槐的身上。
朱漆剥落的大门,门楣上方顶着三个大字,“渡恶寺”,鎏金书写的字样已被岁月侵蚀,显露出斑驳的纹理。门前两座对称的石狮子,左边的狮子头缺了半个,右边的狮子脚掌断裂,无一处完好。
陈槐径直向前推开大门,吱呀的木涩声惊起门外驻足的麻雀,寺内庭院的石板坑洼不平,阴凉处长满墨绿的苔藓。大殿门前是两棵参天大树,和尚们的队伍,从殿内一路延长到门外的树下。
“笃笃笃……”木鱼敲击的声音,规律有劲,仿佛大殿供奉的佛像在心跳。
“请问施主有什么事情?”
小和尚跑过来,打断了陈槐继续向前的脚步。
“我……”他到寺庙干嘛来了?就因老者跟他说的,循着南下走了三里,看到了寺庙便踩着台阶上来,现在他来了,但是他有什么事情要来?
陈槐一时语塞,他不知道来到这里有什么事情,还不如赶紧找到另外三人汇合比较好。
“我不小心走错了,我这就离开。”
陈槐转身往寺庙门口走去,他前脚踏出庙门,后脚就听到有人叫他,“施主留步。”
闻声转过头,陈槐看到一同来到这里的胖和尚,现在的胖和尚倒是和庙里的僧人没有区别,反而更加有模有样,他身上披的袈裟,还有头顶的戒疤,无一不在彰显他在寺庙里的地位,金丝镶边的袈裟,不知怎的,陈槐有种佛光普照的错觉。
“有事?”他歪着脑袋问道。
“一夜不见,你们倒是命硬,不如和我进来,到屋里坐坐?”
陈槐眉毛挑起,听胖和尚的语气,显然是知道的比他们多,索性他没有推辞,跟着胖和尚来到他的房间。
一进门,齐刷刷十几个脑袋向他看过来,不只有余千岁他们,还有另外几个选B和C的玩家。陈槐看着眼前的玩家,瞬间想起在店里的时候,小二特地叮嘱他,让他带的酒杯。
刚才走得匆忙,他完全忘记了这件事。
“陈哥,快来坐。”
陈槐挨着吴期坐下,吴期递给他一杯茶水,粗陶制成的茶杯,顿时让他觉得眼熟,这不是先前小二拿给他的,还有其他人的茶杯,每个杯子的杯身皆为独创,所以陈槐对此着实印象深刻。难道他们也去过那家店?还是那个小二亲自跑到这里送过来的?
“陈哥,你在想什么?”
陈槐开口问道:“这茶杯从哪儿来的?”
“啊?”吴期疑惑地上下打量他,“你忘了?是你派人送来的啊?那人还留了口信,说是你特地让他送到渡恶寺,并且指名道姓要送给胖和尚。”
“我和纳闷呢,你什么时候和胖和尚的关系这么好了?居然要送给他礼物?我都没有!”吴期义愤填膺地指责。
陈槐一头雾水,“等下,你说这是我送的?”
吴期和擎风一同点头,吴期问道,“你和我们分头行动的时候,发生了什么事儿?”
“我记得你的钱和我们一样多啊,那几个钱币,买不了太多东西吧?”
陈槐拿起陶杯仔细查看,喝进嘴里的茶水也只有淡淡的茉莉花香,最关键的是,这个杯子的花纹,和他先前不小心打碎的杯子一模一样,仔细查看,能够发现杯身上面细细的裂纹,正是先前断裂的地方。
所以……这个和之前那个,是同一个?插进马夫脖颈里的碎片回来了?
陈槐的后背悄无声息地爬上一层凉意,他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毛,永夜镇仿佛有只天上的眼睛,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,而且看这情况,应该是极为享受让他遍体生寒的反应。
此地人多,不宜多说,陈槐感受到余千岁的视线,只好眼神安抚,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,再和他们说起这几件怪事。
“陈槐,现在所有玩家的性命都掌握在你手里,我们是死是活,全看你了。”
胖和尚身居首位,担起主持大局的工作,他一句话落入池塘,惊得陈槐顿感无措,他做了什么,就把他高高架起,还要给他背上十几条人命的锅,这锅太重了,他背不动。
“不好意思,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胖和尚的眼神落在陈槐带来的木箱上,“惊世木应该就在里面吧。”
陈槐挺起腰背,他怎么知道,难道是吴期他们泄露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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