傍晚的海风比午后更加强劲,带着初秋特有的森冷寒意。
吹得人衣衫微鼓,被风勾勒出底下结实的轮廓,令人遥想布料下的那具有力身躯。
他双肘随意地撑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,水晶杯被他漫不经心地捏着。
不远处的红衣女人,总忍不住往他身上瞟。
四下无人。
她看准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,端着一杯香槟,款款朝着丁嘉朗挪了过去。
“丁生。”嗓音是精心拿捏过的娇嗲。
丁嘉朗听到声音,只略略抬眸,甚至连身子都未转过来半分。
只字未说。
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。
她微张着嘴,不知该如何接下去。
半天之后,她才勉强挤出一个笑,不死心地凑近了些。
“丁生,玩帆船难吗?”她自以为是个不错的开场白。
黎颂年选了个蠢情人。
这是丁嘉朗的第一反应。
他终于缓缓转过身,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浓妆艳抹的女人。
从头到脚,一丝不漏。
收回目光时已然冷淡。
他缓声开口:“不难。”
女人眼睛亮了几分,自觉有戏,身体不着痕迹地又挨近了些,快要贴上丁嘉朗的手臂。
“那丁生教我,好不好?”
丁嘉朗这次连嗤笑都懒得掩饰了。
“教你?”
他晃了晃手中的水晶杯,杯中的冰块撞击着杯壁,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。
“这么放心让我来教?”
“你怎么就知道,我不会一时失手,把你推海里去喂鱼?”
话刚落,他手腕轻轻一斜。
“啪嗒——”
那只盛着酒液的水晶酒杯,从他指间倏然滑落。
杯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,伴随着船身的一次剧烈颠簸,“噗通”一声,跌入了墨蓝的海水之中。
甚至连个像样的水花都没怎么溅起来,就被维多利亚港彻底吞噬了。
女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,血色褪得一干二净。
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大步,脚下那双高跟鞋在甲板上发出“吱呀”一声刺耳的刮擦声。
这个男人,根本不是她能招惹得起的。
更不是黎颂年那种可以任由她撒娇拿乔,予取予求的裙下臣。
*
南粤码头,夜雾如纱。
苏慕春站在集装箱区域外,整理了一下略显肥大的女士套装。
耳边回响着李队长组长的嘱托:“记住,一有危险就按寻呼机。”
苏慕春深吸一口气,踏入了七号仓库。
仓库内弥漫着海水和机油的混合气味,不远处,三个男人围坐在一张折叠桌旁。
领头的中年男子,额头有一道疤,人称“疤叔”,是这条走私线的关键人物。
“程老板家的?”疤叔吐出一口烟圈,满脸审视。
“是我,陈时雨托我带问候。”苏慕春用流利的国语说出接头暗号。
疤叔示意她坐下:“程老板怎么不亲自来?”
“我哥哥因为道上的纠纷被打伤了,现在在医院里休养。”苏慕春镇定作答。
一旁寸头男子突然开口,操着浓重粤语:“奇怪啊,程老板系浙江宁波人,你点解听唔出宁波口音嘅?”
苏慕春微有紧张,但面不改色:“我从小在上海长大,跟母亲生活。”
她巧妙地转为带着吴侬软调的方言,暗暗庆幸有特案组提供的情报。
疤叔眼睛微眯:“哦?我记得程老板从没提过有妹妹啊。”
“正常,我们同父异母。”
苏慕春淡然一笑,不慌不忙地从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照片,照片上一个年轻男子站在古董店前。
“这是家兄年轻时在荷里活道开的第一家店,我小时候去过几次。您看,旁边那个小女孩就是我。”
苏慕春颇有底气,那是特案组从程大海家找到的照片。
“识货吗?”疤叔忽然问道。
苏慕春点头:“我大哥找师傅教了我三年,专攻金银器。”
疤叔示意寸头男打开一个黑色手提箱。
金光闪烁,几件形态各异的金器置于在绒布上——金钗、金杯、金腰带、金镯子。
“我先检查一下。”
苏慕春强压心跳,戴上准备好的棉手套,拿起一件金杯细看。
“这是梅花口金杯,看杯底…”
“对,有‘大唐永徽’四字,字体略深,是真品。”
她又拿起金钗。
“这钗头的凤凰雕工精细,羽毛处理得极为生动,但有一点…这翎羽排列不太对劲。”
疤叔脸色一沉:“什么意思?”
“真品应该是这样。”苏慕春从包里掏出纸笔,简单画了个图案,指着图案说:“您看,差别在这里,真品的排列应该是这样的。”
“行家。”疤叔眼里闪过一丝赞赏,随即厉声对寸头男道,“阿强,你说这批货全是精品,怎么回事!”
气氛骤然紧张,阿强脸色铁青。
苏慕春巧妙地解围:“这件虽有瑕疵,但其余都是稀世之宝,尤其这个腰带扣……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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