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良久,许妙锦扑闪着灵动的大眼睛,好奇地问道:
"婶儿,您真不让我姐搬回去住?方才裁布的时候我瞧见姐姐偷瞄了他十八回......"
"你懂个屁!"
赵雅琴捡着棉絮冷哼,"当年你姐嫁过来的时候,那个混账连交杯酒都不肯喝。后来为了找个城里的知青,大冬天把你姐赶出了被窝......"
话到此处突然噤声,赵雅琴瞥见儿媳瞬间惨白的脸色,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。
许妙云手里的剪刀"当啷"掉在炕席上。
那夜寒风刺骨,空荡荡的柴房,漏风的草垛,险些把她冻死,至今记忆犹新。
"婶儿!"
许妙锦听得真起劲,却发现赵雅琴忽然闭嘴,不由得急得直跺脚。
"小锦。"
始终沉默的老爷子忽然开口,“去把院门闩上,该做晚饭了。”
话音落下,刚刚分割完野猪肉的李天元掀开门帘走了进来。
四双眼睛齐刷刷地落在他的身上,顿时让他有种如坠冰窖之感。
“妈,你们这是干啥?我好像没有招惹你们吧?”
“滚,女人说话,男人少插嘴。”
赵雅琴恶狠狠地瞪了李天元一眼,手中的顶针赫然朝李天元砸去。
“得嘞,你们忙你们的,我去给咱们做饭。”
李天元一把抓住飞来的顶针,将其重新还给母亲,眼见气氛不对,立马开溜。
灶房里,李天元正在揉杂粮面团。麸皮混着玉米面的粗糙触感磨着手心,他忽然想起前世许妙云为他偷生产队玉米面的一幕。
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。
"我来吧。"
身后响起许妙云温柔的声音,不知何时她已经站在李天元身后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道狰狞的疤痕,这都是李天元的杰作。
李天元喉头哽得生疼,愧疚之色更浓,面团从他指缝漏出黄澄澄的碎末,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。
“我真他娘的浑蛋,怎么对媳妇下那么重的手。”
想起往事种种,李天元后悔地想到刀了自己。
也就这会时间,许妙云利落地系上围裙,灶火映着她低垂的眉眼,在土墙上投下温柔的轮廓。
"明天......"
两人同时开口,又同时噤声。
铁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彼此的神情。
"我去捞点酸菜。"
许妙云慌乱转身,发梢扫过男人鼻尖,带着淡淡的皂角香。
“媳妇,我来吧,你去歇着。”
这么好的媳妇怎么能让她干这种粗活,厨房就应该是男人的天下。
李天元把许妙云赶出厨房,愧疚之色这才淡了几分。
吃过晚饭,李天元又死皮赖脸地待到深夜,一直等到李国忠从庄必凡家回来,他才返回自己家中。
……
第二天上午。
村里的孩童兴高采烈地玩耍,嘴里还振振有词地唱着。
“腊月八,蒸米饭,没米饭,打老汉……耶,吃米饭了!”
在这个年代,尤其在西北,米饭比白面更难得。
由这首顺口溜中就能看出来米饭的价值,一年四季只有在腊月八这天才能吃上一顿白花花的大米饭。
即使这样,能吃上白米饭的人都少之又少,大多数人都吃不起。
整个四坪村能在腊月八吃上米饭的人家超不过五户。
用奢侈品形容都不为过。
哪像李天元,一人一碗满满的白米饭,浓郁的米香配上爆炒野猪肉,简直美味。
李家六口人,个个吃得满嘴流油。
这都是李天元的功劳,不然,他们今年肯定又要吃糠咽菜。
“天哥,天哥,不好了,小庄家的大米被人偷了。”
就在这时,杨球娃和庄必凡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。
正在吃饭的李家人纷纷放下碗筷,齐刷刷地看向掀开门帘走来的两人。
“什么?小庄家的大米被人偷了?”
李天元从炕上跳下,追问道:
“说清楚,究竟怎么回事?”
“昨昨昨晚……”
“天哥,还是我来说吧。”
庄必凡结结巴巴,半天说不清楚。
杨球娃直接打断,叙述道:
“天哥,情况是这样的,昨晚,我和小庄离开你家后,先去我家把我的东西卸了,然后去小庄家卸东西。
“再然后,庄叔请李叔他们喝酒……今天早上庄叔准备蒸米饭,结果发现昨天刚买的大米不见了。”
“谁知道你们买大米了?或者说谁看到你们卸大米了?”
李天元抓住重点询问。
他知道昨晚庄有才请李国忠这些老兄弟在家中喝酒吃肉,但这些人基本都喝醉了,并且都是以前的老兄弟,关系好得没话说。
他们肯定不会偷大米。
可又会是谁放着白花花的野猪肉不偷,非要偷一袋大米?
这就很奇怪了。
昨天刚买的大米,一夜都不到,就被人偷了,此人肯定知道庄家有大米,不然,他怎么能掌握得那么清楚,还是趁着庄父醉酒,这也太巧合了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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