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啪!”
茶盏被生生捏碎,碎片扎进了瘦弱的手掌之中。
“好一个南偲九,以彼之道还治彼身,便是特意给我看的。”
尤阳冷笑一声。
“昨夜侍奉的那些女子,让他们的家人前去城主府领人,告诉他们只要愿意我出三倍的价格买下这些人。”
“是,爷。”
殷红的血滴在宣纸上,瞬间晕染开来,吞噬着干净的纸面。
在榻上昏昏沉沉躺了一日一夜之后,孟晚林觉得喉中一阵发干,一只手胡乱的在床头前摸索着,摸到一只宽厚的手掌。
“林林,是不是渴了?”
女子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,忽的缩回了手,仔细辨认这个声音之后,才放心的睁开眼来。
“方遒,原来是你。”
少年不明所以,愣愣的看着女子,手里握着茶杯,两眼之间布满了鲜红的血丝。
孟晚林从床榻上爬起,钻入他的怀中,眼中一阵酸涩。
“呜呜呜呜呜呜。”
“怎么了,林林,怎么好好的哭了,是不是看见我太高兴了。”
少年大手轻抚着她的背,拍了拍。
“好了,好了,林林不哭了,我们先把水喝了好不好?”
想到那夜的陌生男子,孟晚林觉着更加委屈了些,哭了好一会儿才收回了眼泪。
“对了,城东现在如何了?”
“师父给那些百姓熬了解毒的汤药,眼下大家都已经没事了。”
孟晚林望向门口:“怎么不见南姐姐?”
“不知道啊,可能一连几夜不曾合眼,正在歇息呢吧。”
尤宅后院,宋诏翻看着士兵搜出来的账目,以及那些信件,紧紧地盯着那些名字,有些难以置信。
本以为尤言只是与林友仁之间有些生意上的来往,却不想牵扯进许多朝中的官员。
“大人!在尤言的书房内,翻找出一些卖身契。”
南偲九看着士兵手中厚厚的纸张,内里五味杂陈。
薄薄的一张纸,掌握了多少人的命运。
“这是?”宋诏翻了翻,有些疑惑。
南偲九淡然道:“这是狗市中来往人口的卖身契。”
“何为狗市?”
宋诏初入冀州城,便已听到过几回这个名字,一直以为是买卖奴隶的地方。
“大人不知狗市,不如大人随我去看看如何?”
“也好,本官既然查找出这许多证据,必然要理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。”
“狗市是尤言他们贩卖女子与孩童的地方,而这些孩子、女人,有的是抢来的,有的是家人贩卖,有的是几经辗转得来。”
宋诏怔了怔,想起账册之上记录的数量:“南姑娘是说这账册之中记录的并不是明面上的生意,而是私下贩卖人口的生意!”
这些见不得光的生意,竟然能够深入建陵城中,他们的背后自然还有更厉害的角色,若无人支撑,怎会如此猖獗。
“本官有一话想向南姑娘讨教,还望南姑娘莫要介意。”
宋诏对面前的女子有些好奇,何以她与自己皆是初来乍到之人,可她却好似对狗市与尤言之间的关系,异常熟知。
“大人,是想问为何我如此清楚狗市?”
南偲九走在宋诏的身后,悠然开口:“因为我,便是从狗市里出来的孩子。”
女子走出尤宅,深窄的巷子里,斑驳灰暗的墙壁,男子一双眼盯着头顶的乌云,若有所思。
听到脚步声后,转而望了过来,面上是一如既往柔和的笑。
“南姑娘,宋大人。”
“南公子怎会在此?”宋诏顺着男子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身后,笑了笑,抬脚走向前。
“你怎么知晓我在这儿?”南偲九小声地问道。
“宋大人调走了这么多的士兵,在下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,特意过来看看。”
“眼下无事了。”
“你们是打算去他处?”
“恩,我与宋大人,打算去狗市。”
“不如在下陪你一起。”
有那么一瞬,对上男子的笑容,南偲九感觉他好似不是为着尤言的事来的,而是特意陪着自己。
“好。”
三人前后走着,狗市离尤宅的距离很近,紧隔着一条街道。
南偲九自顾自地走着,这里的一切还是曾经的样子,就连脚下的石砖都不曾变过。
一样的破败,一样的混乱不堪。
左右仍旧是那些不起眼的摊贩,手中的牌子,刻着的是每一个待出货的名字。
狗市与冀州城之间,只隔着一道城墙。
城墙内外,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。
她扬起脖子,看着土墙之上,已经十分模糊的“庙会”二字,那是很多年之前留下的。
“父亲,父亲,那是什么字啊?”
“小宝,不知道了吧,那两个字啊,叫庙会。”
“那里边有很多好玩的东西,父亲带你去好不好。”
“嗯嗯。”
她好似看到五岁的自己,牵着男人的手,摇头晃脑开心地走进城墙内。
那是父亲第一次带她出来玩,也是最后一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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