力量,从来都有代价。这代价不仅是敌人的血肉,更是自己根基的血液。
“抚恤,一文不能少。”李长天声音低沉,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,“工坊所需,优先保障,缺什么,去抢!赵铁柱在黑石堡囤积了不少粮草军械吧?契丹人游骑身上,难道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?”
拓跋明月眸光微闪:“狼帅之意…是以战养战?”
“是活下去。”李长天纠正道,眼中幽蓝的火焰跳动,“守城待援是坐以待毙!赵铁柱在等,契丹人在看,我们就不能让他们等得太安稳!”他握紧了手中的刀柄,“传令夜枭营残部,王石头暂代统领之职,即日起,挑选精锐,化整为零,深入赵铁柱控制区!目标:其粮道、小型军械库、落单的辎重队!不要硬碰,以袭扰、焚毁、劫掠为主!我要让赵铁柱后方,处处烽烟!”
“那契丹游骑…”拓跋明月追问。
“他们不是喜欢看吗?”李长天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,“那就让他们看个够!告诉王石头,若遇小股契丹游骑…格杀勿论!取其马匹、皮甲、箭矢!尸体…挂在显眼处,给后面的契丹人看看风景!”
拓跋明月深深看了李长天一眼。眼前的男人,在巨大的消耗压力下,选择的不是收缩防守,而是更激进、更残酷的掠夺式进攻。这固然是险中求生的唯一法门,却也在无形中,将朔方这架战车更深地推向血腥掠夺的轨道。她仿佛看到那幽蓝的火焰,正无声地舔舐着他心中某些柔软的部分。
“另外,”李长天似乎没注意到她的目光,继续道,“羌族此次助战,伤亡抚恤,所需钱粮物资,你拟个单子,朔方府库优先支应。乌兹寒铁之恩…我李长天,记下了。”
拓跋明月微微一怔。他记得羌族的付出,这让她心中那丝复杂稍缓。她点了点头,没有再多言,转身离去,裙裾在冰冷的空气中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。
* * *
“惊蛰”弩的制造在血与火的支撑下艰难推进。而王石头率领的夜枭营(虽然大部分是新人),如同投入沸水的滚油,瞬间在赵铁柱控制区的后方炸开了锅!
黑石堡百里外,一支由二十多辆大车组成的粮队,在数百名赵军护卫下,沿着官道缓慢行进。夕阳西下,倦鸟归林。
突然!
嗡——!嗡——!
并非传统的弓弦声,而是低沉、密集、令人头皮发麻的震颤嗡鸣!如同来自地底的蜂群惊鸣!
道路两侧的枯草丛中,瞬间爆射出数十道乌光!速度之快,远超强弩!噗嗤噗嗤的入肉声连成一片!押运粮车的赵军士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,前排数十人身上瞬间爆开密集的血洞,惨叫着栽倒!坚固的皮甲如同纸糊一般!
“敌袭!!”凄厉的警报刚刚响起。
第二波、第三波密集的乌光再次从不同方向狂飙而至!如同死神的梳篦,精准而冷酷地收割着生命!护卫队形瞬间大乱!士兵们惊恐地寻找掩体,却发现那致命的箭雨来自多个刁钻的角度,防不胜防!
“是朔方的鬼东西!快散开!保护粮车!”带队校尉目眦欲裂,挥刀嘶吼。
然而,混乱已经无法遏制。几道矫健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扑出,手中火把精准地投向满载粮草的大车!干燥的粮草瞬间被点燃,熊熊烈焰冲天而起!浓烟滚滚!
“撤!快撤!”王石头低沉的声音响起。数十名夜枭营士兵毫不恋战,如同来时一样,借着烟雾和地形的掩护,迅速消失在暮色之中。只留下遍地哀嚎的赵军士兵、熊熊燃烧的粮车,以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、焦糊味和那令人心悸的“嗡嗡”余响。
同样的场景,在数日内于赵铁柱后方多处上演。小型军械库被焚毁,巡逻队遭遇灭顶打击,落单的辎重队人间蒸发…每一次袭击都伴随着那可怕的蜂鸣和瞬间爆发的死亡之雨。赵军后方人心惶惶,“鬼蜂弩”的恐怖传说如同瘟疫般蔓延。
而几支深入漠北边缘、试图窥探契丹动向的夜枭营小队,也遭遇了契丹游骑。在付出一定代价后,他们同样用“惊蛰”的初啼,给傲慢的契丹人留下了深刻的教训。几具被扒光了有价值物品、尸体上插满三棱短矢的契丹骑兵,被悬挂在枯树上,成了最血腥的警告路标。
掠夺而来的粮草、铁料、皮革源源不断地运回朔方,如同给濒死的巨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。工坊的炉火燃烧得更加旺盛,“惊蛰”弩的数量在缓慢而坚定地增加。
* * *
帅府书房,油灯如豆。
李长天面前摊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。一份是王石头送回的捷报,详细记录了数次成功袭击的斩获;另一份,则是一封来自黑石堡,盖着赵铁柱帅印的密信。
信的内容出乎意料。
并非战书,而是…求和?或者说,试探性的停战提议?
信中措辞委婉(对赵铁柱而言),称此战乃“奸人挑拨,同室操戈”,实属不幸。愿以“黄河为界,互不侵犯”,并“归还部分被俘朔方将士”以示诚意。信中甚至隐晦提及,若李长天有意,可“共商大计,清君侧,靖国难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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