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夜的梆子声穿透东宫重重宫墙,萧千钰握着密函的手沁出冷汗,烛火将"御前对质"四字映得忽明忽暗。他想起幼时与萧忆痕同骑一匹马驰骋御花园的场景,那时少年人的笑声惊起满园雀鸟,而今那匹白马早已老死,兄弟情谊也在权力漩涡中支离破碎。
"殿下,陆侧妃在柴房撞墙自尽了!"侍卫的禀报如惊雷炸响。萧千钰猛地起身,打翻的烛台点燃了桌角账本,火苗瞬间窜起。他望着在火舌中扭曲的字迹,突然想起沈忠贞浑身是血护住账本的模样——那个总爱低头做事的小侍妾,此刻想必正在某处舔舐伤口。
椒房殿内,林若蘅攥着匕首的指尖已经麻木。佛堂长明灯熄灭后,黑暗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。她想起选秀那日沈忠贞背诵《悯农》时清澈的眼神,与陆明薇高傲的姿态形成鲜明对比。原来最不起眼的人,反而成了撬动东宫的支点。
"娘娘,沈侍妾求见。"宫女的声音在门外怯生生响起。林若蘅将匕首藏入袖中,命人点灯。烛光亮起的刹那,她倒吸一口冷气——沈忠贞形容狼狈,发丝散乱地垂在脸上,苍白的面容上几道血痕狰狞可怖,怀中却仍死死抱着那卷账本。
"太子妃娘娘,陆明薇虽死,但她的党羽还在。"沈忠贞跪在地上,声音虚弱却坚定,"荣国将军府近日频繁调动兵力,恐怕..."她的话被剧烈咳嗽打断,鲜血溅在账本封面上,绽开一朵朵妖冶的红梅。
林若蘅盯着那些血迹,突然想起皇后入狱前说的话:"这宫里最可怕的不是敌人,而是身边人的背叛。"她伸手扶起沈忠贞,触到对方冰凉的手臂,心中泛起一丝怜悯——这个出身低微的女子,或许比自己更懂得在这深宫中求生的艰难。
与此同时,睿亲王府书房内,萧忆痕展开最新密报,眉头越皱越紧。荣国将军府的异动、太子府突然出现的刺客、还有朝堂上突然冒出来为皇后求情的老臣,种种迹象都在昭示着这场权力博弈远未结束。他抬头望向窗外的冷月,想起监国那日皇兄苍白如纸的脸,心中五味杂陈。
"王爷,王妃求见。"侍从的禀报打断了他的思绪。苏陌璃身着一袭蓝色襦裙,手持一盏热茶缓缓走进来。茶汤在杯中轻轻晃动,倒映着她沉静的面容:"我听说太子府今日乱象丛生,陆明薇的死恐怕只是开始。"
萧忆痕接过茶盏,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:"皇兄这些年被皇后误导太深,如今要他割舍一切谈何容易。明日御前对质,怕是一场硬仗。"他想起幼时与萧千钰在御书房的约定,那时他们说要一起守护这江山,可如今却站在了对立的两端。
深夜的掖庭狱,皇后蜷缩在冰冷的草席上,借着透风的窗棂望着天上残月。当狱卒送来掺着密信的冷饭时,她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。信上是荣国公将军府的暗语,指示她如何利用太子最后的孝心翻盘。她冷笑一声,将信纸塞进嘴里嚼碎咽下…
第二日辰时,乾清宫气氛凝重如铁。萧千钰与萧忆痕并肩跪在丹陛之下,一个身着太子蟒袍却难掩憔悴,一个身披监国玄衣尽显威严。皇帝斜倚在龙榻上,病容未消,目光在两个儿子之间游移。
"呈上来吧。"皇帝的声音虚弱却不失威严。萧忆痕率先呈上厚厚一摞卷宗,每一份都详细记录着太子府与皇后势力的不法行径。萧千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却在看到沈忠贞被带上来时猛然抬头——那个曾经不起眼的侍妾,此刻竟作为证人站在朝堂之上。
"父皇,儿臣有话要说!"萧千钰突然起身,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响,"这些所谓的'罪证',不过是有心人刻意编排!"他望向萧忆痕,眼中既有愤怒又有痛心,"二弟,我们曾说好要共同守护这江山,为何要走到这一步?"
萧忆痕垂眸避开兄长的目光,想起昨夜苏陌璃的话:"权力就像握在手中的沙,攥得越紧,流失得越快。"他深吸一口气,再次叩首:"皇兄,这些证据皆有实据,臣弟监国,只为还朝堂一片清明。"
皇帝剧烈咳嗽起来,染红的帕子掉落在地。他望着争执的两个儿子,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与兄弟。那时他们也曾为了皇位反目成仇,如今历史又要在下一代重演吗?
"都住口!"皇帝怒喝一声,"明日继续会审,退朝!"他挥退众人,独留萧千钰在殿内。望着儿子疲惫的面容,他想起皇后刚入宫时的温柔贤淑,想起萧千钰幼时骑在他肩头的欢乐时光。权力的漩涡,终究还是将最亲的人推向了深渊。
暮色再次降临,东宫与睿亲王府的灯火次第亮起。沈忠贞站在东宫墙角,望着漫天晚霞。她摸出怀中藏着的另一封密信,那是皇后在狱中托人转交的。信上只有一句话:"明日辰时,掖庭狱后墙。"她握紧信纸,眼中闪过一丝决绝——这场游戏,还远远没有结束。
子夜的东宫寂静得瘆人,唯有更夫的梆子声在空荡的回廊间回荡。沈忠贞蜷缩在掖庭西阁的榻上,伤口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,却抵不过掌心密信带来的寒意。她盯着窗外摇曳的树影,想起白天在朝堂上萧千钰震惊的眼神——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,大概从未想过会被一个小小的侍妾推到风口浪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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