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,霜花凝结在太孙府的琉璃瓦上,折射出冷冽的光泽。苏陌璃摩挲着新得的和田玉扳指,听着嬷嬷回禀"裴侧妃晨起干呕,崔侧妃的月信已迟半月"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。廊下的铜鹤香炉飘出龙涎香,却掩不住后宅暗涌的火药味。
柳如眉跪在椒房殿外的青砖上,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。她攥着浸透冷汗的帕子,想起昨夜萧则链在她房中停留时,始终望着窗外明月,喉间念的却是"榆林关"三字。"柳氏一门如今就剩你这点血脉,"苏陌璃的声音从帘幕深处传来,"若连个皇嗣都留不住..."话音未落,柳如眉已重重叩首:"娘娘息怒!妾身昨夜...已将殿下送的西域香膏换了安神药。"
与此同时,崔明珠倚在雕花榻上,用银签拨弄着鎏金香炉里的香灰。侍女捧着密信悄声禀报:"国公爷说,漕船已绕道东海,沈砚的人暂时没发现端倪。"她望着腕间新得的赤金镯子——正是萧则链昨夜所赠,突然冷笑:"不过是拿我当挡箭牌罢了,等苏明柔的孩子生下来..."
裴清芷的院落里,墨香混着药味弥漫。她握着狼毫的手微微发抖,在宣纸上写下"西北战事急"五个字,又迅速揉成团扔进火盆。作为镇国公之嫡系孙女,她比谁都清楚父亲与太子的盟约,也明白萧则链昨夜揽着她时,袖中藏着的那份密报温度。
深夜,萧则链立在书房窗前,望着各院落明灭的灯火,指节捏得发白。自从遵母命临幸众人,他的枕边时常出现来历不明的药汤、绣着异域图腾的香囊。更可怕的是,每次从妾室房中离开,次日必能收到与她们母家势力相关的密报——苏明柔处是漕运路线图,崔明珠处是北狄兵力部署,裴清芷处则是朝堂官员的党羽名单。
"殿下,沈将军的飞鸽传书。"暗卫的声音惊破寂静。萧则链展开密信,"柳家次子现身雁门关"几字刺痛双眼。他想起柳如眉脖颈间淡淡的安神香,突然将案上的西域香膏狠狠摔在地上。瓷瓶碎裂声中,他终于明白,这场看似寻常的子嗣绵延,早已成了各方势力博弈的棋局,而他,不过是棋盘上最关键的那枚棋子。
瓷瓶碎片溅起的刹那,烛火突然剧烈摇曳,将萧则链紧绷的轮廓投在墙上,宛如困兽。他弯腰拾起半片沾着香膏的瓷片,指腹擦过上面雕刻的异域花纹——那与柳如眉替换的安神药盒纹样如出一辙。暗卫察觉气氛不对,握紧刀柄正要开口,窗外骤然响起急促的梆子声,三更天的梆子竟比往日快了两拍。
“去查,”萧则链将瓷片狠狠攥进掌心,血珠顺着指缝滴在沈砚的密信上,“柳家次子出关的路线,还有各府最近半月的飞鸽往来。”话音未落,院外传来慌乱脚步声,贴身小厮脸色惨白地撞开房门:“殿下!裴侧妃...裴侧妃吐血昏迷了!”
此刻的裴府正厅,镇国公府裴文远将加急军报摔在檀木案上,震得镇纸下的密约露出一角。那是与太子达成的协议,用裴清芷的子嗣换取西北军权——可如今人还未孕,沈砚却在榆林关截获了崔家私运兵器的漕船。“父亲,沈砚的人已控制了三处渡口。”长子裴明远展开地图,指尖点在东海航道,“若崔家倒台,我们与太子的盟约...”
“慌什么?”裴文远抓起案头的翡翠扳指,那是苏陌璃前日所赠,“太子妃既然能让太孙广施恩泽,就有法子让裴家立于不败之地。”他突然冷笑,“听说柳如眉最近常在太孙面前提起西域巫蛊?”
椒房殿内,苏陌璃将太医令呈上的脉案揉成一团。裴清芷不是喜脉,而是中了慢性毒药,药引竟是西域香膏里的迷迭草。她望着铜镜中自己眉间的花钿,想起柳如眉昨日请安时特意佩戴的异域银饰,突然抓起妆奁里的金簪狠狠掷向地面:“去把柳氏叫来!还有,派人盯着崔国公府的动向。”
而在太孙府的地牢里,柳如眉被铁链锁在刑架上,嘴角还沾着血迹。面对锦衣卫的逼问,她却突然笑出声:“告诉太孙,他枕下压的《西域风土记》,第三十七页夹着柳家与北狄通商的密契。”话音未落,地牢顶部突然传来石板挪动的声响,一道黑影闪过,柳如眉脖颈间瞬间多了道血痕。
当萧则链带人赶到时,只看到柳如眉睁大的双眼,和她手中死死攥着的半片带血的密契残页。远处传来更夫打四更的梆子声,这一夜,注定无人安眠。萧则链望着残页上隐约可见的“八月十五”字样——那是苏、崔两家联姻的周年之期,也是西北军约定换防的日子。
暗潮奔涌
萧则链的指尖抚过密契残页上"八月十五"的字样,寒铁般的凉意顺着指节蔓延至心口。地牢腐臭的气息中混着柳如眉未散的安神香,他突然想起白日里苏明柔为他斟茶时,茶汤表面浮着的细小泡沫——与太医令描述的迷迭草毒发症状如出一辙。
"封锁消息,就说柳侧妃暴病而亡。"萧则链将残页收入袖中,靴底碾碎地上的银镯残片——那是柳如眉常戴的饰物,内侧刻着的西域符文,此刻与香膏瓷片上的花纹重叠成致命的暗号。当他跨出地牢时,更鼓声惊起栖在檐角的夜枭,却惊不破东宫方向传来的细微马蹄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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