跋涉。
在凝固的、吞噬一切的黑暗深黯中,跋涉。
楚烬残破的骸骨之躯,如同沉入宇宙墨池最深处的锈蚀残剑,在粘稠到极致的死寂中,朝着眉心青铜钥匙与白璃碎片共鸣指引的方向,艰难地、缓慢地“游”动。
每一次微小的移动,都伴随着撕裂灵魂的剧痛与冰冷蚀骨的湮灭感。左臂断口处凝固的暗金星沙边缘,不断有细微的碎屑剥落,如同风化的岩石。右臂虽然被强行弥合了大半裂痕,但臂骨深处星骸熔炉的光芒依旧微弱如萤火,每一次力量的引动都带来钻心的刺痛。全身骨骼布满的裂痕,在粘稠黑暗的持续侵蚀下,如同被强酸缓慢腐蚀的金属,边缘不断变得模糊、黯淡。
他如同一个行走在刀山火海中的苦行僧,每一步都踏在毁灭的边缘。全身骸骨表面那些狰狞的裂痕与断口,如同无数张微小的、饥饿的嘴,持续不断地、缓慢地吮吸着周围凝固的黑暗本源。
嗤嗤嗤……
细微的、如同冰水滴入滚油的湮灭之音,是这绝对死寂中唯一的背景乐。纯粹的“死寂”与“虚无”之力,顺着裂痕渗入骨骼深处,带来冻结灵魂的冰冷与万物终结的绝望感。每一丝黑暗的渗入,都如同亿万根冰针同时刺入骨髓,剧痛混合着灵魂被冻结的恶寒,一波波冲击着残存的意志。
然而,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湮灭之中,眉心烙印深处,那枚布满裂痕的青铜钥匙,正如同最精密的炼金熔炉,艰难却坚定地运转着。钥匙星芒尖端那点灰白光芒,在持续转化深黯本源的过程中,光芒似乎又黯淡了一丝,裂痕也加深了一分,但其核心流转的古老符文却始终亮着微光。它将狂暴的、充满毁灭意志的深黯本源强行分解、提纯,剥离出其中一丝丝精纯的、冰冷的“死寂本源”,再混合着钥匙本身蕴含的守护意志与归墟法则,化作一缕缕粘稠、沉重、散发着灰暗光泽的暗灰流质。
这些新生的暗灰流质,如同修复宇宙伤疤的宇宙星尘,缓缓流淌、浸润着楚烬濒临崩溃的骸骨。
右臂骸骨上那些新增的裂痕,在暗灰流质的浸润下,边缘开始有极其细微的、如同蛛丝般的骨质增生,艰难地弥合着缝隙。虽然速度慢得令人绝望,但裂痕确实在缩小,臂骨的结构也似乎稳固了一丝。体内几近枯竭的暗金流质,在得到这丝外来本源的补充后,如同干涸河床渗入的冰泉,重新焕发出微弱却顽强的光泽,艰难地修复着胸骨、脊椎、腿骨上其他裂痕的深处。眉心烙印的星火,在暗灰流质的滋养下,虽然光芒依旧微弱,却多了一份沉凝的冰冷,燃烧得更加稳定。
修复与湮灭,如同两条互相撕咬的毒蛇,在楚烬的骸骨深处展开惨烈的拉锯战。剧痛是永恒的伴奏,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。他大部分意志沉入体内,如同最精密的工匠,引导着每一缕暗灰流质精准地流向最需要修复的裂痕深处,同时还要分神压制、疏导那些渗入的、未被完全转化的狂暴深黯之力,防止它们失控爆发,彻底摧毁这脆弱的平衡。
小部分意志,则如同不灭的灯塔,牢牢守护着眉心那点灰白星芒。星芒中,白璃那点微弱的星光碎片,在钥匙力量的温养下,似乎……真的稳定了一丝?那微弱的联系,如同寒夜中唯一的篝火,是支撑他忍受这无边苦痛、继续前行的唯一动力。
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。或许是一瞬,或许是万年。楚烬如同黑暗中的幽灵,在凝固的死寂中孤独前行。他“游”过的轨迹,在粘稠的黑暗中留下一条极其微弱、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涟漪,但很快就被周围更庞大的黑暗重新吞噬、抹平。
就在这仿佛永无止境的跋涉与修复中——
嗡!
眉心青铜钥匙尖端,那点包裹着白璃碎片的灰白星芒,毫无征兆地——剧烈闪烁起来!
这一次的闪烁,远超之前的任何一次!光芒虽然依旧微弱,却带着一种强烈的、近乎饥渴的悸动!同时,一股更加清晰、更加急迫的指向性意念,混合着白璃碎片中一丝骤然活跃起来的星源气息,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,狠狠撞入楚烬的意识海!
前方!能量!本源!
意念所指的方向,那股被青铜钥匙感应到的、更加精纯古老的死寂本源暗流,其气息陡然间变得无比清晰、无比强烈!仿佛近在咫尺!
楚烬残存的意志瞬间绷紧!暗金星沙之瞳(光芒因修复而略微凝实了一丝)猛地“望”向前方!
在青铜钥匙“归墟之瞳”被引动的视野中,前方的黑暗不再是绝对的凝固!一条由无数细微的、闪烁着冰冷灰芒的法则符文构成的能量脉络,如同黑暗中的星河,清晰地呈现在感知之中!这条脉络,正是那股古老死寂本源的流动轨迹!其源头,就在前方不远!
更让楚烬心神剧震的是,在这条能量脉络的核心,他清晰地“看”到了一点极其微小、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精纯死寂本源波动的——灰白光点!那光点如同宇宙初开时凝结的第一颗死星核心,冰冷、沉重、蕴含着万物终结的终极法则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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