甲骨巨炮的轰鸣震落永穰河畔的霜花，炮口喷出的不是火焰，而是混着人发的泥浆——那是用安史之乱的万人坑泥土炼制的瘟疫弹丸。李昭阳的活字锁链刚缠住弹丸，就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甜腥，那是腐肉与糯米浆混合的味道，正是唐代方士炼制蛊毒的秘方。
"屏住呼吸！"柳寒霜的视网膜索道拽着他急退，索道摩擦空气发出蜂鸣。弹丸在半空炸裂，迸出二十四尊武曌克隆体，她们身着金丝蜀锦袆衣，手持的却不是凤印，而是由反物质构成的耧车——那是将汉代播种机与突厥屠城器械结合的怪物，漏斗里流出的不是种子，而是裹着瘟疫孢子的人骨灰。
李昭阳的甲骨文装甲自动分裂成"盾弓"二字，盾面升起时，他看见克隆体的裙摆下露出的不是绣鞋，而是用文人肋骨拼成的犁铧。"她们的子宫里...全是熵种！"他的断指按在"弓"字铭文上，射出的不是箭矢，而是用《天工策》活字折成的飞镖，"每个克隆体都是移动的播种机！"
柳寒霜捏碎墨家颅骨，骨粉在空中聚成《齐民要术》的竹简光盾。盾面映出的河底景象让她瞳孔骤缩：熵种的根系已缠上初代神农的冷冻躯干，根须上开的不是花，而是张牙舞爪的青铜犁，每片犁铧都刻着"亩产十万石"的浮夸铭文。
"崔姑娘！"她的呼喊被克隆体的尖啸淹没。崔文鸢的铭文化镰如旋风般切入克隆体群，镰刃削断的臂膀坠河瞬间，阿史那摩的星槎突然自爆，驼骨碎片裹着断臂重组为青铜浑天仪。仪轨间流淌的不再是反物质茶汤，而是杨贵妃的荔枝蜜露，那甜腻的气息里混着砷霜的辛辣，正是她当年毒杀太子的秘药。
"原来熵神的核心...是用美人计腌渍的文明毒药！"李昭阳的活字锁链缠住浑天仪的"岁星"轨，却被蜜露腐蚀得滋滋作响。他看见仪轨刻度上刻着的不是星象，而是《长恨歌》的篡改版本，"他们用爱情传说当熵种的糖衣！"
崔文鸢的化镰突然顿住，她的残魂在蜜露蒸汽中显形，腕间银镯映出的不再是历史铭文，而是马嵬坡下的白绫。"原来我等了千年...不过是史书里的一剂春药..."她的声音带着千年的悲凉，化镰却依然精准地劈向浑天仪的"荧惑星"位。
蜜露遇瘟疫弹丸蒸汽突然沸腾，蒸腾的雾气中，显映出妇好墓出土的钺阵。每柄青铜钺上都刻着《茶经》的加密代码，茶叶脉络里渗出的不是茶汤，而是能溶解熵种基因的生物碱。李昭阳认出那是陆羽为对抗蝗灾特制的毒茶配方，曾被《新唐书》诬为"妖术"。
"用茶经代码破熵种基因链！"柳寒霜的视网膜索道射出墨家弩箭，箭头蘸着从神农骨中提取的抗熵酶。弩箭刺破克隆体的腹部，里面爆出的不是血肉，而是堆积成山的《大云经》残页，每一页都被改成了鼓励叛乱的谶语。
阿史那摩的残魂从浑天仪中飘出，他的突厥战靴已被蜜露腐蚀成白骨，"你们以为烧掉典籍就能阻止熵变？"他的手指向永穰河底，"每粒沙子里都藏着被切碎的《贞观政要》！"话音未落，河底突然竖起无数青铜灯台，灯油正是用《四库全书》的纸灰炼制，火焰中浮现出被篡改的历史画面：武则天变成嗜杀的魔女，杨贵妃成了亡唐的妖姬。
李昭阳的活字装甲拼合成"焚"字巨炉，断指凌空画出商代焚书咒。《天工策》活字如萤火虫般飞入灯台火焰，火焰顿时转为青色，将篡改的画面烧出一个个孔洞。崔文鸢的化镰同时斩向灯台支柱，镰刃上的节气铭文发出强光，竟将支柱上的"女祸"二字灼成"女皇"。
当最后一盏灯台熄灭，二十四尊克隆体同时崩解，她们手中的反物质耧车化作飞灰，露出里面蜷缩的真实武曌——那是被熵神囚禁的基因原初体，身上穿着的，是她登基时穿过的素纱襌衣，衣袂上还沾着嵩山封禅时的泥土。
柳寒霜用墨家颅骨的剩余能量修复神农躯干，却发现他的脚踝处缠着一条锁链，锁链上刻着"儒"、"释"、"道"等字样，每道刻痕都渗着黑血。"这是文明自缚的枷锁..."她轻声说，视网膜索道切断锁链的瞬间，神农的手指突然动了动，掌心展开，露出一粒完好的粟米种子。
崔文鸢的残魂渐渐透明，她飘向李昭阳，指尖拂过他的甲骨文装甲，"替我告诉后人...史书里的墨点，可能是农夫的血滴。"银镯从她腕间滑落，掉进永穰河，激起一圈涟漪，涟漪里映出的，是真实的武周农田，农夫们正在用改进的曲辕犁耕地，远处传来孩童背诵《兆人本业》的声音。
李昭阳捡起粟米种子，种子表面刻着的不是文字，而是一个农夫的侧脸，那是千千万万未曾留名的耕作者的缩影。柳寒霜关闭视网膜索道的电源，瞳孔里的嘉禾叶脉渐渐淡去，却在眼角留下一道犁铧形状的疤痕。
永穰河恢复了平静，河面上漂浮着的，是熵种的灰烬与《茶经》的残页。李昭阳望向河对岸的犁碑林，那里的嘉禾已经长得齐腰高，叶片上的露珠折射着阳光，宛如无数面小镜子，映出被拯救的历史。
"我们该走了。"柳寒霜轻声说，"神农骨的能量只能维持到黎明，下一个熵穗爆发点...可能在任何地方。"李昭阳点头，将粟米种子埋进装甲的"田"字铭文里，他知道，这粒种子将成为对抗熵变的希望之种，在未来的某天，长成守护文明的巨树。
风起了，带着新茶的清香，掠过永穰河，掠过嘉禾田，掠过伤痕累累的甲骨文装甲。李昭阳握紧断指，感受着体内《天工策》活字的跳动，他知道，这场与熵神的战争永远不会结束，但只要有像崔文鸢这样的灵魂在守护，有真实的农耕记忆在流淌，华夏文明的种子，就永远不会被篡改，不会被毁灭。
而那些被刻进青铜器的谎言，那些被泡在荔枝蜜里的毒咒，终将在真实的历史长河中，被冲刷得干干净净，只留下真正的文明之光，如同永穰河的河水，滔滔不绝，亘古长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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