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文鸢的霜镰此刻已化作普通的木镰,镰柄缠着的,是从神农脊梁上取下的陌刀穗——褪色的红绸上,绣着半朵洛阳牡丹,“记得在长安时,你说河图洛书的奥秘藏在禾苗里,现在才懂,那奥秘从来不是星象,是世世代代握犁把的手,是不管经历多少劫数,都要把种子埋进土里的执念。”
晨雾散去时,河图两岸的犁碑上,被熵种啃食的铭文正在重生。李昭阳看见新刻的文字不是古籍里的艰深农谚,而是农夫们口耳相传的俚语:“霜打黍穗谷粒饱”“火炼犁铧土生金”,每笔都带着犁铧入土的力道,每字都沾着新翻泥土的潮气。他握紧手中的陌刀,感觉刀柄里流动的不是冰冷的金属液,而是千万年来农耕者的血——从神农尝百草到武则天劝农,从妇好钺斩水患到阿史那摩耕草原,这血里藏着的,从来不是征服,是与土地共生的温柔。
“该播种了。”柳寒霜的神经犁沟已化作木耒,耒尖挑着神农脊梁骨上的粟种,“劫数教会我们的,不是害怕霜雪,是知道霜雪过后,总有新禾能顶着劫火生长。”她望向远处的田垄,崔文鸢正用木镰割开冻土,阿史那摩的星纹战旗残片插在田头,成了驱赶鸟雀的幡,而李昭阳手中的陌刀,此刻正被用作丈量田垄的尺,刀身上的贞观陌刀图,在阳光下映出禾苗的影子。
当第一缕晨光照在河图上,新苗的嫩芽顶开了最后一片霜花。李昭阳看见嫩芽的叶片上,同时映着武则天的凤冠残片和神农的耒耜纹路,像极了一幅跨越千年的农耕画卷——原来所有的劫数,都是文明在土地上写下的注脚,而人类握着犁把的手,永远能在注脚里,耕出属于自己的宇宙。
风掠过新苗的叶片,带来炒茶的清香和新谷的淡香。柳寒霜知道,这场与熵种的战斗,从来不是为了消灭什么,而是为了让每粒带着文明记忆的种子,都能在土地里找到归处。而她腰间的神农盆骨,此刻已化作普通的陶罐,罐口插着的,是崔文鸢用玛雅玉米叶编的穗子,在风中摇出沙沙的响声,像极了千年前稷下学宫的讲学声,又像极了此刻农夫们犁地时,泥土翻卷的声音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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