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深夜,母亲蔡瑾在司马府产房中痛苦辗转,产婆抱着一个气息微弱的初生女婴撞进来……母亲拼尽最后力气褪下腕间一枚莹润无瑕的羊脂玉环,用金簪奋力一划……玉环应声裂为两半……母亲将半枚玉环塞进女婴襁褓,气若游丝地嘱咐:“……若……若老天垂怜,此女得活……右肩当有……赤龙纹为记……”言犹在耳,历历如昨!
“你……!”羊徽瑜心神俱震,踉跄一步,几乎站立不稳。窗外,呼啸的北风陡然加剧,卷着雪粒子猛烈拍打窗棂。深府后院,那口终年不起波澜的翡翠潭,潭水竟无风自动,发出低沉的、如同龙吟般的“呜呜”声,深埋潭底的青铜兕觥似在应和!
刘忠亦是心胆俱寒,知晓身份已露破绽,更恐缩阳术在方才的激烈动作中松动。他眼中厉色一闪,迅疾拔下束发的一支素银簪,毫不犹豫刺向自己左臂,欲以血为引,凌空画符,强行稳固行将溃散的秘术!鲜血瞬间沁出,染红衣襟。
“好个俊俏的……丫头。”
一只温软如玉、却带着不容抗拒力量的手,猛地攥住了他执簪的手腕!
羊徽瑜不知何时已贴近,另一只手竟捏住他染血的手指,朱唇微启,作势欲含。她眼中水光潋滟,似有千言万语,又似有无限悲悯,目光复杂地扫过刘忠耳后那粒浅痣,最终落在他刺目的伤口上。
她忽地俯身,在刘忠耳边极轻极快地道:“这相府看似锦绣,实为牢笼。昔年我姊徽姬……”话未说完,她瞥见刘忠耳后那粒与母亲遗言中描述小妹特征完全吻合的朱砂痣,心头又是一阵剧烈翻涌,指尖下意识划过琴弦,“铿”的一声刺耳锐响,一根冰弦应声而断!
恰在此时,珠帘外响起刘晴娇媚入骨的笑语:“郎君且看,这新得的红梅簪,可衬得妾身人比花娇否?”那声音由远及近,显然正与司马师向这边行来。
羊徽瑜闻声,眼中最后一丝犹豫挣扎瞬间褪尽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决绝的清明。她猛地松开刘忠的手,后退一步,借着整理略显凌乱的鬓发,声音恢复了往日的雍容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与急迫:“司马父子专权跋扈,悖逆人臣之礼,久失朝野人心,其势如烈火烹油,焉能长久?忠弟……”她目光灼灼地看向刘忠,“你既身负天眷,怀复兴汉室之志,姨母蔡文姬泉下有知,亦当欣慰涕零。弟若有驱使之处,姊姊……定当倾力相助!”
刘忠闻言,如聆仙乐,心中巨石轰然落地,狂喜之情几乎要冲破胸膛。他强自按捺,与羊徽瑜就着摇曳烛光,低语密商起来。窗外风雪依旧,暖阁内却似有暗流汹涌,悄然改变着未来的轨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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