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注意到她袖口沾着永州红土,经书封皮下隐约透出陆远特制的暗码纹路。
我故意将经匣碰翻在地,数十张空白的户部公文纸散落开来,每张右下角都印着顾明渊私刻的假官印。
“看来二公子要查的脏银......”我踩住最后一张飘落的公文,墨绿裙摆扫过顾明渊战靴上凝固的血渍。
“得去问问您养在城西别院的那对波斯舞姬了。”我的语气坚定而自信,仿佛已经将顾明渊的罪行一一揭露。
更漏滴到戌时三刻,顾明渊终于带着人拂袖而去。
他的背影显得有些狼狈,脚步也有些踉跄。
苏婉柔临走前故意撞倒长明灯,却在触碰灯油的瞬间被灼伤指尖。
顾沉舟的魂火连并蒂蛊都能烧成灰烬,又岂会让她轻易得逞。
我蹲身收拾碎瓷时,发现香灰里埋着半片染血的账册残页。
陆远用朱砂画的押运路线图旁,赫然多出一道新鲜的抓痕,像是有人用指甲生生抠穿了“永州”二字。
这道抓痕,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,让我心中的疑惑愈发深重。
青瓷盏里的冰珠正在融化,这是顾沉舟用魂力凝成的最后三颗。
我蘸着冰水在染血的账册残页上涂抹,陆远用朱砂勾勒的押运路线图逐渐扭曲,竟在“永州”二字下洇出半枚龙爪印。
那是大胤皇室宗正寺的密纹,这一发现,让我意识到背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。
“大小姐,陆主事托西角门卖花婆子送来的。”林嬷嬷捧着鎏金暖手炉进来,炉盖缝隙里塞着卷泛黄的公文。
我捏碎第二颗冰珠敷在眼皮上,顾沉舟残存的魂力让视线穿透了公文表层的誊录簿。
真正的密函是用北狄狼血写的,遇寒则显形。
“正月十七,永平仓调粟米八万石赈灾。”我摩挲着公文边角的蜡油,这是户部尚书独门手法。
“这印鉴倒是比顾明渊私刻的假官印还多道裂璺。”冰珠融化的水迹漫过“赈灾”二字,底下竟浮出“军械”的草书残影,墨色里掺着御赐金粉。
这一惊人的发现,让我心中的谜团逐渐清晰,也让我感受到了局势的严峻。
更漏里的浮标突然卡在寅时刻度,这是陆远在户部值房约定的暗号。
我猛地将公文按在熏笼上,羊皮纸遇热显出深浅不一的纹路。
那些看似誊录失误的墨点,连起来竟是张皇陵堪舆图。
“原来如此。”我掐碎最后一颗冰珠,寒雾在铜镜上凝成顾沉舟苍白的轮廓。
他腰间玉坠的裂痕比三日前又深了半寸,那是血咒反噬的征兆。
他的身影显得那么虚弱,却依然在默默地守护着我。
林嬷嬷突然掀开博古架后的暗格。
“陆主事说押运名录第七页夹着这个。”她枯瘦的手掌摊开,掌心躺着块染血的马蹄铁,内侧刻着顾明渊的私印,但铁锈里嵌着几粒赤金砂。
这是宗正寺查验御马用的标记,又为这个阴谋增添了新的线索。
我攥着马蹄铁抵在熏笼铜网上,热力炙烤下,金砂突然在铁面游走出龙纹。
镜中顾沉舟的虚影骤然晃动,他心口那道被血咒腐蚀的伤口正在渗漏冰晶似的魂火。
他痛苦的神情让我心如刀绞,我暗暗发誓,一定要解开这个阴谋,拯救他的魂魄。
“嬷嬷,取世子前年猎的那张白狼皮来。”我将皇陵堪舆图覆在狼皮上,顾沉舟残留的魂息让皮毛浮起细密霜纹。
那些看似随意的山势标记,在霜纹映衬下竟与永州仓廒的舆图完全吻合。
这一发现,让我更加确定,这场阴谋与永州仓廒和皇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。
苏婉柔在廊下摔碎药碗的声音惊醒了檐角铜铃。
我迅速将染血公文塞进装《女诫》的檀木匣,却在合盖时嗅到丝异香。
顾明渊的龙涎香里混着皇陵地宫特产的硫磺,这让我更加警惕。
“大小姐,陆主事在角门留了记号。”林嬷嬷突然扯动窗边银铃,三重两轻的节奏让妆奁暗格弹开半寸。
我抽出缠在玉簪花里的密信,发现信纸背面用雄黄画着半阙《破阵乐》工尺谱。
这是顾沉舟教过我的军中暗语
冰魄凝成的信笺在掌心化成水,我蘸着水迹在舆图上勾画。
当永州仓廒与皇陵地脉重叠时,那些军械转运的路线突然首尾相连,在西南方位拼出个残缺的“弑”字。
看到这个字,我心中一惊,原来他们竟是借赈灾之名,妄图弑君谋反。
“竟是借赈灾之名......”我猛地攥紧染血的马蹄铁,碎金砂扎进掌心,疼痛让我更加清醒。
顾沉舟的虚影突然按住我执笔的手,他指尖穿透狼皮舆图,在皇陵陪葬坑的位置凝出朵冰花。
那里标注的明器数量,恰好与边关失踪的军粮等同。
这一发现,让我更加确定了他们的阴谋。
五更梆子敲响时,妆奁暗格里传来灼烧感。
我旋开鎏金缠枝莲纹的夹层,发现陆远新送的密函正在自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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