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远扮作的货郎在角门摇响铜铃,那清脆的铃声,仿佛是一种信号,打破了夜晚的寂静。
他冻裂的手掌摊开三张文牒,一脸凝重地对我说:“漠北来的商队共七支,唯这支‘驼铃商行’通关时用的是陈年沉水香。”我紧紧盯着文牒边缘的靛蓝花押,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觉,突然想起今晨扫雪婢女裙角的污渍——那分明是顾氏暗卫传递密信用的靛青染料。
我心中暗自笃定,苏婉柔使用的混有西域龙涎的沉水香,与驼铃商行通关时用的陈年沉水香,都是靖安伯府与神秘商队勾结的证据,而顾沉舟换用苦艾气息的密信,是为了避免被敌人察觉他与我的联系。
陈年沉水香,在通关文牒上留下的痕迹,就像是阴谋者留下的指纹,等待着我去破解。
“他们运的什么货?”我迫不及待地问道。
“明面上是皮毛。”陆远突然压低声音,神情紧张,“但通关费比市价高出三成,户部存档的货单...”他袖中滑落半块松烟墨,刻着顾明渊私章的纹样。
这高出的通关费,或许就是用沉水香打通关节的代价,沉水香在这里成了贿赂的工具。
梅林传来枯枝断裂声时,我故意将暖炉打翻在地。
苏婉柔的侍女蹲身收拾的瞬间,我瞥见她中衣领口绣着半只玄鸟——与顾沉舟佩刀上的纹样相差分毫,鸟喙处却多出个针尖大的红点。
“大姐姐当心着凉。”苏婉柔亲自为我系上披风,她指甲划过我后颈的力道像极了前世白绫缠上我脖颈的触感。
我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和愤怒,表面上却不动声色。
她腰间新换的错金香球里,沉水香混着西域龙涎的气息,竟与父亲暴毙那日灵堂前的味道如出一辙。
这熟悉又诡异的味道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,恨意也在心底翻涌。
沉水香,在这一刻,成了仇恨的象征,它见证了父亲的死亡,也预示着阴谋的延续。
子时更鼓响过三声,夜已深,整个府中陷入了一片寂静。
我倚着暖阁雕窗看林嬷嬷在梅树下焚香,火星迸溅的刹那,顾沉舟的暗卫如黑雁掠过屋脊,半片染血的靛青信笺飘落案头。
“漠北商队七日前...”我摩挲着信笺边缘的玄鸟戳记,眼神中透露出思索和担忧,突然想起陆远说那支驼铃商行的通关文牒——落款处本该盖户部朱印的位置,赫然印着半枚靛蓝花押。
窗外积雪簌簌而落,我盯着掌纹里未愈的冻疮,思绪飘回到前世。
前世此时,顾沉舟正将边关粮草舆图塞进我的妆奁暗格,图角染着靛青的...那是一段充满血与泪的回忆,我暗暗发誓,这一世,我一定要揭开真相,为父亲报仇,为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。
而沉水香,始终贯穿在这一切之中,它是阴谋的见证者,也是我揭开真相的关键线索。
陆远指腹的墨渍在羊皮卷上洇开,像极了边关舆图被血浸透的褶皱。
我借着烛火翻检绣品账册,金线在“百鸟朝凤图”的凤凰尾羽处突然打了个旋——那正是三日前顾明渊在户部核查过的贡品名录。
“靖安伯世子昨日申时三刻进了户部卷宗库。”陆远将冻裂的竹筒推过案几,筒底残雪混着靛青染料,一脸认真地对我说,“他取了永昌三年的盐铁税簿,但...”竹片挑开筒口冰碴,露出半枚沾着松烟墨的指甲盖,“这是下官在誊抄间角落发现的。”
我捏着指甲盖对准烛火,边缘残留的沉水香膏泛起幽蓝。
那幽蓝的光,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幽光,照亮了我心中的恐惧和愤怒。
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,联想起之前种种与沉水香有关的线索,我终于明白,顾明渊果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。
这沉水香膏,或许就是他在翻阅机密文件时,为了掩盖某些信息而使用的工具,他试图用这幽蓝的香气,掩盖他的阴谋和罪行。
我深知让将蜀锦换成江宁织造的新样式,是因为靖安伯府可能会关注绣品账册,换样式可以打乱他们的调查节奏;送红梅胭脂到靖安伯府,是为了观察苏婉柔的反应,进一步确认他们的阴谋。
“明日将这批蜀锦换成江宁织造的新样式。”我蘸着胭脂在账册夹层勾画,朱砂在素绢上晕出几笔虚虚实实的银钱数目,胸有成竹地对林嬷嬷说,“就说...太后凤体欠安,需用金线绣药师佛纹镇邪。”
林嬷嬷捧着账本退下时,我特意将暖炉挨近窗棂。
冰花融化的水痕蜿蜒成顾沉舟密信里提到的“驼铃商行”路线图,在靛青染料的映衬下,与顾明渊今日核查的盐铁税簿记载的漠北商道竟有七成重叠。
我看着这奇妙的巧合,心中暗自得意,觉得离真相又近了一步。
也许,这就是解开整个阴谋的关键线索。
而沉水香,在这一系列的线索中,就像是一条无形的线,将各个环节串联在一起。
三更梆子响过,夜更加深沉,万籁俱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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