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这才注意到,我们已经站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巷口,两侧的老墙爬满青藤,如绿色的蟒蛇缠绕在墙上。
林清梧按了按腰间的警铃,袖中闪过冷光——那是她新制的袖箭,箭簇淬着她父亲从南疆带回的蛇毒。
顾沉舟突然松开我,将玄铁剑收回剑鞘时,剑鸣混着雨声刺得人耳膜发疼,那声音尖锐而又刺耳。
他掀开车帘的手背上青筋凸起,如蚯蚓在皮肤下蠕动:“跟紧我。”
我刚要下车,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住,那触感黏腻而又冰冷。
低头一看,青灰色的鳞甲正顺着裤管往上爬,腥气钻进鼻腔的瞬间,那腥味让人作呕。
我听见林清梧低喝一声:“青鳞蛊!”
她的袖箭擦着我小腿射进墙缝,金属碰撞的脆响惊飞了屋檐下的雨燕,那“叮”的一声在寂静的暗巷里格外响亮。
顾沉舟的玄铁剑已劈向暗巷深处,雨幕中传来顾明渊的冷笑,那笑声阴森恐怖:“三弟,你说苏姑娘是你的命,那我便拿她的血,祭巫医门的‘永昌宫密约’......”
林清梧拽着我往巷里跑,雨水灌进绣花鞋,每一步都像踩在碎冰上,那冰冷的感觉从脚底蔓延到全身。
我回头时,顾沉舟的身影被雨幕割成碎片,而他腰间的血玉佩,正随着动作泛出妖异的红光——那光里,“巫医”二字愈发清晰,像要渗出血来。
暗巷尽头的老槐树突然摇晃起来,无数青鳞蛊从树洞里钻出来,在雨幕中织成密网,那青鳞蛊密密麻麻,让人头皮发麻。
林清梧的袖箭筒在我掌心发烫,那热度如炽热的火炭。
她的声音混着雨声撞进耳朵:“阿月,等会我引开蛊虫,你趁机......”
有一次闲聊时,林清梧曾笑着跟我说,她与刑部暗卫约定了一些特殊的暗号,其中按警铃时指尖在袖箭筒上点三下代表“遇袭”,当时我只当是玩笑,没想到此刻真的用上了。
话没说完,她的袖箭已破空而出,指尖在袖箭筒上点了三下。
我盯着那支钉在青鳞蛊群里的箭簇,突然想起她的话。
雨还在下,可暗巷深处传来的脚步声,比雨声更让人心惊,那脚步声如死神的召唤。
林清梧的袖箭“叮”地钉进青鳞蛊虫的鳞甲缝隙,那蛊虫原本青灰色的外壳竟泛起暗红,像被泼了血,那颜色触目惊心。
她沾着雨水的手死死攥住我手腕,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过的颤抖:“阿月,这蛊虫遇玉变色的特性,与二十年前苏府巫蛊案。”
“唰!”
在暗巷中,我们被青鳞蛊和顾明渊的蛊虫逼得节节败退,雨水模糊了我们的视线。
就在我们感到绝望的时候,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抹橙红的火光,如黑暗中的希望。
萧景和的禁军火把照亮了前方半掩的药铺木门,“悬壶阁”的褪色木牌在风中摇晃,霉味混着药香劈头盖脸撞过来。
我们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,朝着药铺跑去。
透过半掩的门,隐隐约约能看到药铺内有黑影晃动,像是有人在里面忙碌着。
我还没看清门内人影,腕间突然一痛——裴子墨的银针不知何时刺入林清梧肩头。
他素白的药铺围裙沾着暗褐药渍,眼尾却浮着与顾明渊如出一辙的青灰,那青灰如鬼魅的阴影:“刑部的人?不如先查查你们尚书府私藏的蛊谱。”
林清梧闷哼一声,指尖在我掌心重重掐了三下——那是“有内鬼”的暗号。
我反手扣住她脉门替她压下痛意,余光瞥见药柜第三层的青瓷坛,坛口搁着个刻着五爪金龙纹的铜盆。
雨水顺着我发梢滴在青石板上,我突然想起昨日在太医院翻到的《药笈》批注:“七日莲需以皇族器承露,方解百蛊之毒。”
“裴掌柜。”我扯下袖中染血的帕子按在青鳞蛊虫必经的水洼里,血渍迅速被雨水冲散成细流,那血水流淌的样子如生命的消逝。
“你药柜第三层的‘七日莲’,为何要用刻着皇族纹的铜盆盛放?”
裴子墨的银针突然转向我心口,他指节暴起的青筋擦过我锁骨,声音冷得像淬了冰,让人不寒而栗:“你以为顾沉舟不知?他玄铁剑上的云雷纹,与先帝喉间的蛊印——”
“砰!”
毒刃破窗的风卷着腐梅香扑来,那风如恶魔的呼吸。
我瞥见顾明渊青灰的指甲扣在窗棂上,他身后的雨幕里浮着无数泛着幽光的蛊虫,那蛊虫的幽光如鬼火。
千钧一发间,我心里快速权衡着利弊,想着这或许是解开谜团的关键。
我摸出顾沉舟塞给我的血玉佩,用尽全身力气掷向那口铜盆——
血玉坠入药汤的瞬间,水面腾起淡金色雾气,那雾气如梦幻的薄纱。
我盯着那团雾气里浮现的倒影:玄衣男子跪在青面獠牙的巫医面前,掌心的玉珏与顾沉舟腰间的血玉严丝合缝,“永昌宫密约”四个血字正从男子头顶的匾额上滴落,如鲜血在流淌。
“阿月!”
顾沉舟的马蹄声碾碎雨声,那马蹄声如战鼓擂动。
我被他拦腰拽进怀里时,玄铁剑的寒光已经劈开顾明渊的毒刃,那寒光如一道闪电。
他身上的冷雨混着血味扑面而来,我抬头撞进他发红的眼尾里,那抹红不再是冷硬的冰,倒像是被火灼过的朱砂,鲜艳夺目。
“退下。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像重锤敲在人心上,沉稳而又有力。
顾明渊的蛊虫群突然发出尖啸,竟争先恐后往暗巷深处逃去,那尖啸声如鬼哭狼嚎。
裴子墨的银针“当啷”落地,他踉跄着撞翻药柜,青瓷坛碎在地上,露出里面半本染血的《巫医密录》。
林清梧捂着肩头扯下裴子墨的围裙,露出他腰间半块玉珏——与赵嬷嬷临终前攥着的那半块严丝合缝。
她盯着玉珏上的藤蔓纹,突然笑出声:“原来二十年前苏府的巫蛊案,是顾氏借巫医之手,清剿不肯联姻的世家。”
顾沉舟的手臂在我腰际收紧,我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湿衣渗进来,如前世他替我挡箭时,胸膛里那团烧得发烫的火,温暖而又安心。
血玉佩还浸在药汤里,水面的倒影正缓缓消散,可“永昌宫密约”五个字,已然深深刻进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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