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后悔?”
“不悔。”
老板静默片刻,指尖从门扉上缓缓松开。他转身走向柜台,从账本中撕下一页白纸。
老杨头试探性地抬脚,刚触及门槛,灵体便如水面般泛起涟漪。
他惊愕地低头,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掌逐渐凝实,苍老的皮肤下浮现出久违的血色。
对面面馆飘来的葱油香气忽然变得鲜活,他甚至听见了自己胸腔里微弱却清晰的跳动,那是他死去后,再未感受过的生机。
柜台后,老板垂眸凝视着手中那张原本空白的纸页。当老杨头彻底踏入店铺的瞬间,纸面上墨迹晕染,浮现出两个遒劲的字——魂契。
与此同时,老杨头脚下的影子微微扭曲,无数细如发丝的青烟从地板缝隙中渗出,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影子,渐渐编织成锁链的轮廓,将他与这座店铺无声地捆绑在一起。
“千面杂货铺,只做执念深重之灵的买卖。”老板的声音低沉而平静,“一旦留下,你便再不得自由。”他抬眼,目光如古井无波,“这是最后的机会,选与不选,在你。”
老杨头怔了怔,随即搓了搓手,小心翼翼地问:“那……您就是我的新老板了?我该干些啥?有工钱吗?还有……我住哪儿?”
老板眉头微蹙,尚未开口,那老头已如获新生般在店内转悠起来。枯瘦的手指抚过货架上的藏品,双眼倏地亮起,啧啧称奇:“哎呦喂,这些可都是宝贝啊!”
“别乱动!”老板心头一紧,话音未落,那老家伙已“嗖”地窜到柜台前,动作敏捷得不像话,转眼就“噔噔噔”蹿上了二楼。
“多少年没这么利索过了!”楼上传来兴奋的喊声,“乖乖隆地咚,这铺子简直是个聚宝盆呐......”
老板揉了揉眉心,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草率了。
精神力维持不了多久,上次张怀生可以随意出入,是因为他动了精神力。
“老头,下来。”
“来咧!”
老杨头像个灵活的猴子般“嗖”地窜下楼。
跑到老板面前时,他立即缩了缩脖子,搓着手陪笑道:“那个...几十年没这么活泛过了,一时没收住...”
他忽然正色,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罕见的认真:“老板,我想好了。老头子我别的不行,揉面抻条可是看家本领。这条街上就数我家面馆最红火,往后我给您做面条,洗衣端水。”
话说到一半突然哽住。他转头望向对面,双眼倒映着面馆里那个佝偻忙碌的身影。
“工钱...就不要了。”他声音突然轻得像片落叶,“能时不时瞧见我家傻婆娘...就挺好。”
魂契上忽然多出几个字——杨春生。
契约已成,老板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。他随手抄起桌上未看完的话本,转身上楼。
“货架上的东西别乱碰,其他随你。”
回到卧室,他径直倒在床上。忽然,A631的意识附着在床头的木偶上,关节发出“咔嗒”轻响。“宿...主...”木偶的嘴巴开合僵硬,“为...什...么...让...他...进...来...”
老板睁开眼,翻身趴在木偶旁边。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拨弄着木偶的下颌,三两下就调整好了发声机关。
随后抱起小木偶,搂在怀里。
AA631僵住了,心脏跳得飞快,整个身体都晕乎乎的——宿主的体温透过木质躯壳传来,混着都属于他身上清冽的香味儿。
宿主,你好香~~
“可能...”老板的声音带着倦意,“是因为他做的面真的很好吃。”
A631已经听不清了,他颤颤巍巍伸出小爪子,抱着自家宿主的手臂,兴奋了一整晚。
老板是被楼下叮叮当当的动静闹醒的。
他迷迷糊糊睁开眼,额前翘起一撮不听话的呆毛。在床上呆坐了几秒,才慢吞吞地趿拉着拖鞋下楼。
木质楼梯发出吱呀声。晨光里,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正安静地摆在桌上,面条上点缀着翠绿的葱花,香气直往鼻子里钻。
老杨头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,手里攥着块抹布,装模作样地擦着早已锃亮的玻璃。那双眼睛却一个劲儿地往对面面馆瞟。
他家老婆子正在灶台前忙活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佝偻的身影。
“擦第三遍了。”老板靠在楼梯扶手上,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。
老杨头手一抖,抹布“啪嗒”掉在地上。他讪笑着转过身,搓了搓手:“那个...面要趁热吃,凉了就不劲道了...”
老板抿了抿唇,转身上楼把小木偶抱了下来。对着老杨头开口,“要做两碗。”
A631的木头脖子发出“咔”的轻响,缓慢地转向宿主,内心已经感动的一塌糊涂。
“可、可是...”木偶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,“A631...不能吃东西啊...”
老杨头被这吓了一跳,大白天的见鬼了?转念一想自己不就是个老鬼,这才定下神来。很听话的去了厨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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