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内死寂。
拄着蛇杖的白须老仙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:“咳咳…天河?那不是专葬罪神的绝地吗?”
“老丈有所不知。” 远处银甲女仙侍低声苦笑,“上月刚折了第七任元帅,十万水师如今剩不足三万……”
“三万?” 角落的年轻人倒抽冷气,“我亲眼见过天河!那根本不是河,是活着的混沌饕餮!浪头拍碎过仙王法器!”
吴通指腹擦过玄龟虎符。
符上传来浩瀚意志——有巨兽在深渊翻身,有星辰在潮汐中崩解。
他忽然抬眸望向神座:“水师何在?”
太初仙王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激赏。
“天河即是兵营!”
袖袍挥洒间,神殿穹顶豁然洞开。
但见九条混沌洪流自不同时空奔涌而来,在神殿上方交汇成吞噬光线的漆黑深渊。
深渊中沉浮着残破的青铜楼船,船体覆盖着比星辰更庞大的鳞片。
某条断裂的桅杆上,赫然钉着半具金光灿灿的仙王遗骸!
“此乃上任元帅遗蜕。”太初仙王的声音似从亘古传来,“他以身为碑,为汝标出了天河第一险隘——‘葬王涡’。”
吴通背后混沌双翼轰然展开!
“我的兵,”他踏碎玉阶冲天而起,玄龟虎符在掌心灼烧如血日,“只跪活着的帅!”
吴通展开混沌双翼,撞破最后一道时空壁垒,眼前骤然被无垠的秩序神光吞没。
脚下永恒神桥的烈焰无声消散,只余靴底烙印的玄黑道纹微微发烫。
他踏足之地,是一片悬浮于亿万星骸之上的青铜广场,广场尽头,九座接天神岳般的不朽星门巍然矗立,门内流淌着不同色泽的秩序洪流。
门楣之上,“紫微垣”三个大道符文灼灼生辉,每一个笔画都似由沉凝的星河压缩而成,散发出统御北天、宰制万星的至尊威压。
“元帅,这边请。”引路的仙仆须发皆白,身形佝偂如风中残烛,声音带着竭力压抑的颤抖。
他不敢直视吴通那双沉淀着混沌风暴的深黯眼眸,只低头盯着自己脚下流转的星屑尘埃。
“紫微陛下…已在‘斗杓殿’等候。”
吴通目光扫过广场边缘。
几个身着残破青铜甲胄、气息驳杂的老卒正费力地搬运着一块断裂的巨大鳞甲,那鳞甲边缘还残留着干涸的混沌污血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气。
一个缺了条胳膊的老者察觉到吴通的视线,浑浊的眼中掠过一丝麻木的惊惧,慌忙低下头,脚步踉跄地拖着鳞甲隐入星门投下的阴影里。
“那些是‘清淤卒’,”老仙仆顺着吴通的目光瞥了一眼,声音更低,仿佛怕惊扰了什么,“天河底下…捞上来的‘东西’太多,总得有人收拾…”
他顿了顿,似乎觉得多嘴,立刻噤声,加快脚步引向正中央那座最为宏伟、流淌着深紫色星璇的巨门。
斗杓殿内,并无想象中的金碧辉煌。
穹顶深邃如墨,唯有无数星辰按照玄奥轨迹自行运转,投下冰冷清寂的微光。
大殿中心,一道身影背对而立,身披由亿万星尘织就的帝袍,负手仰望穹顶星图。
他仅仅是站在那里,便仿佛是整个北天星域运转的轴心,磅礴的星力如同无形的潮汐,随着他的呼吸在大殿中脉动、涨落。
“天河新任大元帅,吴通,拜见紫微陛下。”吴通声音不高,却如混沌神铁相击,在这片星力潮汐中稳稳荡开。
那身影缓缓转了过来。
并非实体,而是由纯粹的、流淌着帝威的紫色星砂凝成,面容模糊在流转的星辉之后,唯有一双眸子清晰可见——那是两片旋转的微型星璇,冰冷、漠然,不带丝毫情绪,如同在审视一颗遥远而无关紧要的星辰。
“太初道兄…倒是给本王送来一柄好刀。”紫微仙王的声音平直无波,如同星体运行的摩擦,冰冷而遥远。
他并未让吴通起身,目光在那身新领的、绣着玄龟踏浪暗纹的天河元帅官袍上停留了一瞬。
“天河,乃神庭北户,混沌之眼。凶险莫测,非等闲可镇。大元帅之位,掌十万水师,执北极四帅牛耳,责任重于万钧星辰。”
他微微抬手,一枚缠绕着细密星链的玄黑色虎符凭空出现,悬浮在吴通面前。
虎符形似龟蛇交缠,散发着沉凝如亘古礁石的气息,隐隐与吴通右臂内那半枚太初所赐的玄龟印记呼应,却又被一层冰冷的星力隔绝开来,带着明显的疏离。
“此乃‘玄武镇渊符’,凭此可号令天河诸部。”紫微仙王的声音依旧平淡,“望你…好自为之。莫要辜负了太初道兄的期许,也…莫要让这天河之水,再污了我紫微垣的星图。”
话音落下,那星砂凝聚的身影便无声无息地淡化、消散,如同从未存在过。
最后一点紫色星屑流淌在冰冷的墨玉地砖上,很快也归于沉寂。
只留下那枚悬浮的虎符,和殿中弥漫的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星力。
“陛…陛下日理万机…”老仙仆额头渗出冷汗,慌忙上前一步,小心翼翼地捧住那枚沉甸甸的虎符,递给吴通,声音干涩地解释,“元帅勿怪…陛下他…向来如此…星务繁忙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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