镇渊号侧翼,那艘被当做“聚宝庄”的报废辅舰锈迹斑斑的舱壳外,此刻竟成了整条天河最鼎沸之地。
混沌风暴的呜咽被无数人声嘶吼彻底盖过。
沾着污血、裹着油泥的破皮甲互相推挤,浑浊的眼珠里燃烧着近乎癫狂的光,贪婪地盯着那面星煞鱼皮硝制的灰幡——“聚宝庄”三个歪扭大字被无数目光灼烤得仿佛要燃起来!
空气里弥漫着浓烈汗臭、劣酒气和一种名为“利滚利”的奇异焦糊味。
这疯狂的始作俑者,“庄主”高何,此刻却静静盘坐,如同沉在污浊水底的石块,唯有那双眼在黑暗里闪烁着与高何那张脸截然不同的、沉冷如混沌渊冰的深邃锋芒。
突然,舱门被一股裹挟着星煞寒意的力量猛地撞开!
干将裹着暗银大氅,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,细长的眼眸如淬毒的冰锥,狠狠钉在高何那张惊惶失措的脸上。
“高何!”干将声音如同寒铁刮骨,“你好大的狗胆!敢背着本座,私设此等杀头断魂的赌局!元帅若追查下来,你这颗脑袋,够喂葬王涡几头千足蛭?!”
舱内死寂,只有外面人群的狂吼浪涛般拍打着薄弱的舱壁。
“高何”急忙起身,脸上露出一抹神秘又谄媚的笑意,仿佛在死尸脸上硬贴了张画皮。
他快步上前,压着嗓子,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油腻诡秘:“大人息怒!息怒啊!小的哪敢!元帅那边…”他刻意拖长调子,手指搓了搓,“小的早已打点妥当!定时的孝敬一分不少!元帅大人…睁只眼闭只眼罢了!”
干将眼中冰层微微裂开一丝缝隙,审视着这张判若两人的脸:“哦?”声音依旧冰冷,却带上了一分犹疑,“那这劳什子‘聚宝庄’,月息三分三,钱从何来?神庭点数非沙非土,岂能凭空生崽?”他死死盯着“高何”的眼,“坑了这些泥腿子,你我担待得起?还是你小子寻到了什么…私矿脉?!”
“嘿嘿嘿…”“高何”笑得像破旧风箱,凑得更近,“大人英明!倒不算是矿脉…小的上回在葬王涡西侧礁底清淤时,走了大运!摸到一条混沌秽流下的…古妖脉矿蚀穿豁口!里面丝丝缕缕散逸的太古残渣,提炼出的本源气,能兑点数!虽慢点…但也算细水长流…绝对稳当!小人敢拿脑袋担保!”
他猛地一拍胸脯,指天发誓,唾沫星子喷溅,“大人若肯…在聚宝庄也存上一笔…小人做主,给您这数!”他比出两根枯瘦指头,狠狠并拢,“双倍利!月息四分!稳赚不赔!包管大人点数翻着跟头涨!”
“古妖脉豁口?!”干将心头剧震,瞳孔猛地一缩!葬王涡底的神秘矿脉…若真有其事…那岂不是泼天富贵!他眼神在贪婪与谨慎间剧烈搏杀,看着“高何”那张赌徒般狂热的脸,再感受着舱外那如末日狂潮般的喧嚣——“双倍…当真?”
“十足真金!大人您放一百二十个心!”“高何”赌咒发誓。
当日下午,一艘银甲熠熠的副帅专属小艇悄然泊靠聚宝庄。
干将的亲卫统领亲自押送着一个封存着淡紫星纹的玉匣,沉着脸挤入疯狂人潮。
片刻后,鬼算盘老头面无表情地递出一张崭新的鱼皮兑票,其上鲜红数字刺眼:【存额:贰万叁仟点整。】【特批:付双倍息!月息四分!】【十日后,本利贰万叁仟玖佰陆拾点整!】【认符点数!鬼算盘凭记!】
亲卫统领盯着那“贰万叁仟”的巨数,喉结滚动,悄然看向“高何”。
“高何”站在柜台阴影处,嘴角挂着一丝神秘莫测的笑,对着干将座舰方向,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。
亲卫统领眼皮狂跳,默默收起兑票,在无数双贪婪窥视的血红眼睛注视下,疾步退出。
“副帅大人也存了!整整两万多点!双倍利!”“看见没!大头都在里面!绝对稳了!”“干!老子押上全部身家!高庄主!存!老子存一千五!”
干将亲信们彻底疯了!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!自家的顶头上司都真金白银地下了重注,岂能有假?!连一直按兵不动、隶属干将派系的几个中层舰队统领,也连夜清空了家底,将点数疯狂送入聚宝庄!
短短七日,聚宝庄吸纳的点数洪流如同决堤,已如山如海!数额之巨,早已数倍碾压了吴通玄武镇渊符内铭刻的、那象征天河大元帅法理权威的储备!
整个镇渊号舰队都弥漫着一种奇异的、病态的亢奋。
甲板上,瘸腿铁匠不再关心熔炉火星,整日捧着那张写着【存额八十九点,十日后本利一百一十五点】的鱼皮兑票蹲在角落里嘿嘿傻笑;断臂混江虫那独眼血丝密布,守在他那条挂着聚宝庄新兑的“星核鱼饵”的小艇旁,逢人就挥舞兑票:“瞧见没?利息!到手的点数!再过十天,这点数又能生一堆崽!以后下葬王涡捞宝贝,饵料用最狠的!捞到多少全他妈是点数!全是利!”
连副帅座舰舱内,干将凝视着自己舱壁暗格里那张烫手的兑票——【贰万叁仟玖佰陆拾点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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