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谷里的笑声像生锈的铁链在骨头上摩擦,震得苏然耳鼓生疼。
他能清晰感觉到古戒在掌心发烫,那震颤频率比以往任何一次危机都要急促——不是灼烧,而是某种近乎急切的警示,像有个声音在意识深处喊:"小心他的影子!"
嬴政按在他肩头的手突然收紧,青铜剑鞘与铠甲相撞发出轻响。
这位曾挥剑扫六合的帝王眯起眼,目光如淬了冰的刀锋,顺着笑声来源一寸寸刮过熔金洞的阴影:"朕在咸阳宫见过类似的气机,当年荆轲刺秦时,殿柱后藏着的死士,便是这样的阴诡。"
青羽仙子的避瘴铃不知何时开始轻颤,铃铛上的朱砂符文泛起淡紫微光。
她指尖的符纸被捏出褶皱,忽然抬头:"苏公子,他的气息......混着腐木和龙涎香,和方才那道背影......"话未说完,熔金洞深处的黑石旁突然腾起一团黑雾。
黑雾翻涌如活物,在离地三尺处凝结成赵高的轮廓——他身上的宦官服饰染着暗红血渍,左眼蒙着块渗血的布帛,正是苏然在咸阳宫最后一次见他时的模样。
"苏然!"赵高的声音像破风箱,夹杂着金属刮擦的刺耳杂音,"你以为毁了孤的分身,就能踩着孤的尸骨立碑?"他枯瘦的手指指向苏然,指甲缝里渗出黑血,"从你带着那枚破戒指踏进章台宫的第一天,孤就在等这刻——你积累的气运,你辅佐帝王的荣耀,全是给孤做嫁衣!"
苏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。
他想起在秦朝时,赵高曾趁他为蒙恬调配火药时,往药炉里掺过哑药;想起沙丘宫变前夜,自己在竹简堆里发现的那封伪造的遗诏,墨迹里混着微量鹤顶红。
原来那些看似笨拙的阴谋,不过是这只老狐狸故意露出的破绽,为的是让他放松警惕,好把真正的布局藏在更深处。
"护好炼金师!"苏然低吼一声,反手握住嬴政递来的青铜剑。
古戒突然迸出金光,在众人身周凝成半透明光罩,罩壁上流转着秦篆"法"、唐楷"治"、宋隶"安"、明体"正"——正是他在各朝留下的气运印记。
青羽仙子趁机抛出三张镇邪符,符纸在空中炸成金雨,却在触及赵高时像泥牛入海,只惊得他脸上的血污微微一颤。
"没用的。"赵高咧开嘴,缺了两颗门牙的齿缝里漏出黑雾,"暗影之心的力量,早让孤的命数与这山谷同频。"他抬手一招,熔金洞壁上的各朝字迹突然扭曲,秦篆的"律"字裂成碎片,唐楷的"和"字渗出黑血,竟全被抽进他掌心的暗影之心。
苏然心口发闷,像是被人攥住了心脏——那些他亲手写就的字迹,每一道都浸着他与帝王们同饮的酒、共披的月、同熬的夜,此刻却成了敌人的养分。
"他在抽取气运!"刘伯温的算筹"啪"地断成两截。
这位总把胡须梳得整整齐齐的谋士此刻额角青筋暴起,"各朝字迹是气运锚点,若被抽干......"话未说完,玄风长老的雷火剑已带着劈啪作响的电弧斩向赵高。
老道士鬓角的白发被雷火烧得卷曲,却吼得中气十足:"管他什么锚点,先劈碎这阉竖再说!"
雷火剑擦着赵高右肩划过,在他身上留下焦黑痕迹,却没见血。
赵高反而笑出声,那笑声里多了道陌生的低沉声线:"够了。"熔金洞深处的黑影终于转过半张脸,眉骨处刻着枚银色鳞片,"你这棋子,该退场了。"
苏然的瞳孔剧烈收缩。
他终于看清那黑影的面容——与朱元璋收藏的那幅古画分毫不差:高冠博带,眉间银鳞,正是传说中能逆改天命的"天命司首座"。
而赵高此刻的表情像被线扯动的傀儡,怨毒地瞪向首座:"你说过......"
"我说过事成后让你掌天下气运。"首座的声音像冰锥刺入骨髓,"可你连个分身都护不住,留着何用?"他抬手轻弹,一道紫芒没入赵高眉心。
宦官的身体瞬间膨胀,皮肤下鼓起无数黑泡,发出类似瓷器碎裂的声响:"苏然!
救我......"话音未落,整个人炸成漫天黑雨。
黑雨溅在古戒光罩上,发出"滋滋"腐蚀声。
苏然趁机咬破舌尖,血腥味冲开脑内混沌——他想起古老炼金师说过:"气运不是死物,是人心凝聚的活火。"右手猛地按在光罩上,吼道:"嬴政!
李世民!
赵匡胤!
朱元璋!"
光罩上的字迹突然活了过来。
秦篆的"法"字化作青铜剑,劈碎逼近的黑雨;唐楷的"和"字凝成飞天飘带,卷住首座欲抬的手臂;宋隶的"安"字变成青瓷碗,接住熔金炉滴落的金液;明体的"正"字化作绣春刀,直刺首座咽喉。
首座终于变色。
他甩脱飘带,银鳞眉间渗出冷汗:"好个借气运为兵!
但你以为......"
"我以为够了。"苏然的声音里带着各朝帝王的回响——嬴政的冷硬,李世民的朗笑,赵匡胤的豪迈,朱元璋的沉肃,"他们信我,所以气运归我;我信他们,所以这活火永远不灭。"古戒突然发出刺目金光,光中浮现出各朝帝王的虚影:嬴政按剑而立,李世民持酒盏轻笑,赵匡胤拍他肩膀,朱元璋将绣春刀抛入光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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