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被祁煜琛护在怀里，能清楚听见他剑刃劈开骨手时的嗡鸣。
那些泛着青黑的骨指擦过他后背的玄色衣料，在布面上刮出刺啦刺啦的声响——他的伤口还没好全，方才为我挡下的那一击，此刻怕是又崩开了。
"清儿。"他的声音裹着剑气震得我耳膜发颤，"手镯的光弱了，你先退半步。"
我仰头看他，他眉峰紧拧，破妄剑的青金光芒却比任何时候都盛。
那是我们在极北冰原用三年时间祭炼的剑，剑身纹着阴阳鱼的刻痕，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发烫——和我腕间的同心镯一个温度。
"不退。"我攥住他持剑的手，指尖的金链突然灼痛，契印在掌心泛起热流，"你看那些骨手。"我指了指正从地缝里冒出来的新一波骨爪，"它们每次从同一个方位钻出来，是阵眼。"
祁煜琛的瞳孔猛地收缩。
他说过九幽冥骨阵的阵眼藏在施术者的命门，可方才我用金链缠住鬼面人右腿时，瞥见他腰间挂着枚青铜铃——此刻那些骨手冒头的方位，正对着那枚铃铛的位置。
"你引他动左手。"我贴着他耳畔快速道，"我用锁链锁他右肩的光斑。"
话音未落，鬼面人的笑声已经穿透黑雾："以为能破阵？
这九幽冥骨阵吃了三百八十个童男童女的魂魄，你们的命——"他裂开的鬼面突然掉下半块，露出的半张脸正在融化，腐肉滴滴答答落在地上，"连给阵眼塞牙缝都不够！"
腐尸味猛地窜进鼻腔，我喉间发腥，腕间的同心镯却泛起暖光。
那是我空间里灵泉养了十年的玉髓所制，此刻正顺着血脉往我体内输送灵力，连方才被骨爪划伤的手背都不疼了。
祁煜琛突然旋身，破妄剑划出半弧月光。
他这招"破云"我见过百次，可今日剑风里多了丝金芒——是契印的力量渗进去了。
鬼面人慌忙抬左手抵挡，骨刃刚触到剑锋就碎成齑粉，而他的左手腕，恰好露出了那枚青铜铃。
"就是现在！"我咬破舌尖，腥甜涌进喉咙，金链瞬间暴涨三寸，"阴阳锁！"
锁链"唰"地缠住他右肩那个淡金光斑。
鬼面人发出杀猪般的嚎叫，黑雾里突然炸开血花——原来那光斑不是什么装饰，是他用禁术强行融合的生门！
祁煜琛趁机欺身上前，破妄剑直指他心口。
我看见他握剑的手背青筋暴起，指节因用力泛白——这一剑他蓄了三天，从在柴房发现鬼面人偷偷绘制血阵图开始，从他连夜去藏书阁翻出《幽冥禁术录》开始，从他握着我的手说"清儿，这次换我护你"开始。
"噗——"
剑刃入肉的声音比我想象中闷。
鬼面人的胸口绽开一朵黑红的花，他踉跄着后退，撞翻了身后的檀木供桌。
供桌上的青铜灯盏"当啷"落地，火光映出他整张脸——哪里还有半分活人的样子？
青灰色的皮肤下全是蠕动的黑虫，眼眶里泛着幽绿的光，正是前几日在乱葬岗害死春桃的那种邪虫。
"你们......"他捂住胸口的伤口，黑血从指缝里汩汩涌出，"早就算计好的？"
"从你害死我奶娘那天。"我攥紧同心镯，灵力顺着镯子往金链里灌，"从你在我茶里下蚀骨散那天。"从你把祁家二房满门三十口锁在祠堂放火烧死那天——这些话我没说，因为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涣散。
祁煜琛抽剑的动作很轻，像是怕惊着我。
可鬼面人突然暴起，他溃烂的右手死死攥住我的手腕，指甲几乎要戳进骨头里："想赢？
没那么容易！"
我腕间的同心镯猛地发烫，烫得我几乎要松了锁链。
鬼面人趁机咬破舌尖，喷出一口黑血，那血在空中凝成一道黑芒，裹着婴孩的哭嚎劈头盖脸砸下来。
"清儿！"祁煜琛旋身将我护在怀里，破妄剑在头顶织成光网。
可那黑芒竟穿透了剑网，我只觉眼前一黑，再睁眼时，我们正站在一片血海里。
血浪拍打着脚面，腥甜的气味呛得我咳嗽。
远处浮着具具白骨骷髅，每具骷髅的额头上都有个淡金光斑——和鬼面人肩上的一模一样。
"这是......"我转头看祁煜琛，他的破妄剑还泛着光，可剑身上的青金芒却淡了不少。
"血池。"他声音发沉，伸手抹掉我脸上的血珠，"他用三百八十个童男童女的魂魄养的血池，现在......"
"现在我们被困在他的识海里了。"我摸了摸心口的契印，它正随着血浪的节奏跳动，"但没关系。"我踮脚吻了吻他下巴上的血渍，"你看。"
同心镯突然发出刺目白光，照得血池泛起涟漪。
我能感觉到空间里的灵泉在翻涌，那些我种了三年的还魂草正顺着契印往我体内输送力量。
祁煜琛的破妄剑也亮了，剑身上的阴阳鱼刻痕缓缓转动，和我腕间的镯子形成一道光桥。
"清儿。"他握住我的手，掌心的温度透过血污传来，"这次换你指路，我跟着。"
血浪突然拔高，化作张牙舞爪的骷髅头朝我们扑来。
我望着祁煜琛眼里的光，突然笑了。
管他什么血池识海，只要我们的手还握在一起——
这一局，我们还没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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