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墨低头去擦小明脸上的泪,再抬头时,才发现刘婆婆不知何时没了踪影。
刚才还站在角落的灰布衫老人,此刻只余下青砖地上一小片水渍,像是什么东西蒸发后留下的痕迹。
他攥紧怀里的铜镜,镜面还残留着婴灵生母的余温,指腹擦过镜沿时碰到一张硬纸——不知何时被压在镜底的泛黄地图,边缘沾着星点朱砂,正中央用繁体小楷写着"青梧巷丙七号"。
"刘婆婆..."苏檀顺着他的视线扫过空荡的凶宅角落,避阴玉在她腕间忽明忽暗,"她身上的人气散得太快了,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。"
陈墨把地图折进袖口,低头看了眼还在抽噎的小明。
孩子的红瞳彻底褪成清透的黑,手指正揪着他制服第二颗纽扣,指甲盖泛着不健康的青白。"先去青梧巷。"他摸了摸青铜觥的纹路,那器物在他怀里轻轻震颤,"青铜觥在发烫,应该和地图有关。"
青梧巷藏在老城区的褶皱里。
三人穿过爬满常春藤的牌楼时,夕阳正把影子拉得老长。
苏檀的高跟鞋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,惊飞了几只缩在瓦当里的麻雀。
丙七号老屋的木门挂着锈迹斑斑的铜锁,门缝里塞着半卷发霉的报纸,日期停在1983年3月——和小明的生辰八字几乎吻合。
"吱呀——"
陈墨用青铜觥的兽首尖挑开铜锁,霉味混着潮湿的土腥气扑面而来。
屋内积灰足有半指厚,窗棂上结着蛛网,供桌上的牌位倒在一边,"林氏淑芬之灵位"几个字被老鼠啃去了半边。
"陈哥..."小明突然往他腿缝里钻,温热的呼吸透过裤管渗进来,"冷。"
苏檀已经摸出手机打光,光束扫过墙面时顿了顿:"这里有人定期打扫。"她指尖拂过桌沿,沾了满手浮灰下的新鲜擦痕,"最近三天内。"
话音未落,穿堂风突然灌进来。
"刷——"
一张白纸从门缝里挤进来,像条被风吹落的蛇,蜷在陈墨脚边。
他蹲下身,纸页上的墨迹还未干透:"欲解婴灵怨,先入镜渊界。"落款是团模糊的墨迹,看着像朵枯萎的曼陀罗。
"镜渊界?"苏檀捏着纸条对着光,"这纸是用黄表纸打的底,渗了牛眼泪。"她抬头时,眼尾被手机光照得发亮,"刘婆婆说过,镜渊是阴阳交界的隙缝,能照见执念。"
陈墨的系统面板突然震动。
视网膜上跳出淡金色提示:【检测到关键灵异节点"镜渊界",是否触发进入条件?】他垂眸看向怀里的铜镜——方才在凶宅里沾了他血的古镜,此刻正泛着珍珠母贝般的光晕,镜面中央浮起一行小字:子时三刻,以血为引。
"子时还有半小时。"苏檀看了眼手表,指尖轻轻敲了敲铜镜边缘,"需要我做什么?"
小明突然拽了拽陈墨的衣角,仰起脸时,泪痣在暮色里若隐若现:"妈妈...在镜子里哭。"
陈墨喉结动了动。
他摸出随身带的瑞士军刀,在指尖划开一道小口,血珠滴在镜面上的瞬间,青铜觥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。
苏檀下意识护住小明后退半步,却见镜面像投入石子的潭水般荡开涟漪,涟漪中央渐渐浮出个黑洞,隐约能看见对面有幽蓝的光在流动。
"抓紧我。"陈墨把小明捞进怀里,另一只手抓住苏檀的手腕。
避阴玉贴着他皮肤,此刻凉得惊人,像块浸在冰水里的玉。
穿过镜面的瞬间,陈墨听见耳膜嗡地一声。
他以为会有失重感,却只觉得周身一凉,再睁眼时,四周漂浮着无数碎片——有裹着襁褓的婴儿被扔进乱葬岗的画面,有穿碎花裙的少女在井边梳头的侧影,有戴八角帽的男人在日记本上写字的手...每一片碎片都散发着淡青色的光,像被按了暂停键的老电影。
"陈墨!"苏檀的声音带着颤音。
他转头,看见她正盯着一片漂浮的碎片——敦煌的洞窟里,年轻的苏檀跪在壁画前,画中仕女的眼睛正缓缓转向她,嘴角咧到耳根。
"这是..."陈墨刚开口,怀里的小明突然挣扎起来。
他顺着孩子的视线看过去,一片碎片里,裹着破棉被的婴儿正被扔进野地,乌鸦扑棱着翅膀从头顶飞过。"妈妈...妈妈不要我..."小明的眼泪滴在陈墨手背上,烫得惊人。
陈墨的心脏突然抽痛。
他看见自己的碎片了——七岁的小墨缩在老宅楼梯拐角,透过栏杆缝隙,看见父亲举着罗盘往地下室走,门帘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青铜器物,和他怀里这只青铜觥纹路一模一样。
"别看。"苏檀突然抓住他的胳膊。
她的避阴玉此刻亮如明灯,把周围的碎片逼退半尺,"这些是我们的执念,镜渊界会放大它们。"
远处传来抽噎声。
像是用碎瓷片刮过玻璃的哭腔,一声比一声清晰。
陈墨抱着小明,和苏檀对视一眼,顺着声音往前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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