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,仿佛被卷入冰冷的深海漩涡。撕裂的灵魂,枯竭的灵力,还有银裂那凄厉的悲鸣和苏清雪绝望的呼唤,如同最残酷的烙印,反复灼烧着林墨濒临溃散的意识。
冷。
刺骨的冷。
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寒冷,更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、被死亡标记过的阴寒。仿佛那灰袍人怨毒的目光依旧穿透了时空,冰冷地钉在他的背脊上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是片刻,也许是一个漫长的世纪。
一丝微弱的暖意,如同投入寒潭的火星,艰难地穿透了厚重的黑暗与冰冷,触碰到了林墨沉沦的意识。
那暖意带着一种……极其古怪的气息。并非纯粹的生命活力,而是混杂着浓郁草木灵气、某种腐败腥甜、以及一丝若有若无……药香的奇异暖流。
暖流如同涓涓细流,极其缓慢、小心翼翼地……渗透进他干涸枯竭的经脉,滋养着如同焦土般的丹田气海。虽然微弱,却带着一种奇特的“生”的力量,顽强地对抗着他体内肆虐的死亡阴寒和灵魂创伤。
“呃……”一声极其沙哑、如同砂纸摩擦的呻吟,从林墨喉咙深处溢出。沉重的眼皮如同灌了铅,他用了极大的意志力,才极其艰难地……掀开了一条缝隙。
视线模糊、晃动。如同隔着一层晃动的水幕。
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低矮、粗糙的……木质屋顶。几根歪斜的原木梁上,覆盖着厚厚的、散发着淡淡霉味和草木清气的干草。一缕微弱的、带着湿气的天光,从屋顶的缝隙中艰难地透射进来,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。
他躺在一堆干燥、松软,同样散发着草木清香的干草铺就的“床铺”上。身上盖着一层触感粗糙、但还算厚实的麻布毯子。那丝丝缕缕的暖意,正是从身下的干草堆和这毯子中散发出来。
“这是……哪里?”林墨的思维如同锈蚀的齿轮,转动得异常艰难。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回:祭坛空间的生死逃亡、引爆道种空间入口、银裂挡下死亡丝线重伤、自己彻底昏迷……
灰袍人!十二个时辰!
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针,瞬间刺穿了他昏沉的大脑!
嗡!
识海中,沉寂的混沌道种核心似乎感应到宿主的苏醒,极其微弱地……闪烁了一下。一个冰冷、急促的提示瞬间浮现:
【警告!高维空间锁定持续中!】
【锁定源强度:超越元婴(稳定)】
【预计抵达时间:十一个时辰零三刻!】
【道种空间(微型)状态:稳定(生命体排斥反应压制中,银裂伤势恶化速度减缓,但死亡法则侵蚀持续!苏清雪状态稳定)】
【宿主状态:濒危(灵魂本源重创45%,灵力枯竭,肉身中度损伤)】
十一个时辰!银裂伤势恶化!死亡法则侵蚀持续!
林墨的心猛地沉了下去,焦急瞬间压过了身体的剧痛。他挣扎着想坐起来,查看道种空间内的情况,但仅仅是微微一动,全身的骨骼和经脉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,尤其是识海,如同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,眼前阵阵发黑,再次跌回草堆。
“不想伤上加伤,彻底变成废人,就乖乖躺着别动。”一个清冷、略带沙哑,听不出太多情绪的女声,突兀地在简陋的木屋角落响起。
林墨强忍着眩晕,艰难地转动眼珠,循声望去。
木屋角落的阴影里,一个身影正背对着他,蹲在一个简陋的土灶旁。土灶上架着一个黑乎乎的陶罐,罐口冒着袅袅的白气,那股混杂着草木灵气、腐败腥甜和药香的古怪暖意,正是从这陶罐中散发出来。
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、打了好几个补丁的灰色粗布衣裙,身形略显单薄。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地用一根木簪绾在脑后,露出小半截纤细却显得有些过于苍白的脖颈。她正拿着一根木棍,小心翼翼地拨弄着土灶里的柴火。
似乎是感应到林墨的目光,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,缓缓地……转过身来。
一张脸映入林墨模糊的视线。
很年轻,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。五官清秀,算得上好看,但脸色却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、透着病态的苍白。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——很大,瞳仁是极其纯粹的黑色,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,此刻正平静无波地看着林墨。那眼神里没有好奇,没有关切,也没有恶意,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……审视?如同在看一件……需要处理的物品。
她的嘴唇很薄,颜色极淡,微微抿着,透着一股子与年龄不符的疏离和冷漠。
“你……”林墨喉咙干涩发痛,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,“是……你救了我?”
灰衣女子没有立刻回答。她站起身,动作有些迟缓,走到陶罐旁,拿起一个同样粗糙的木碗,用木勺从罐子里舀出一些墨绿色的、粘稠的、散发着浓烈腥甜怪味的药汁,然后端着碗,走到林墨的草铺前。
“喝了它。”她将碗递到林墨嘴边,声音依旧清冷平静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。没有回答林墨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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