穿月白缎旗袍的女人正往茶釜中投入几片枯黄的宫墙苔藓,叶片在沸水里舒展成十二美人图的轮廓。老旦面具下传来带着戏腔的叹息:"今夜该听建福宫的故事了。
雨似千军万马奔腾而来,无情地鞭笞着西三所的菱花窗棂,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,仿佛要将这古老的窗棂击碎。屋内,惨白的灯光毫无生气地洒在沈南星身上,也将那幅摊开在工作台上的《雍正十二美人图》照亮。画中持扇美人虽眉眼已然褪色,却依旧用那黯淡的目光凝视着沈南星,她身上那件孔雀蓝氅衣上,曾经熠熠生辉的金线绣就的芍药暗纹,如今大半已经剥落,只留下些许斑驳的痕迹,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。
沈南星戴着橡胶手套,专注地审视着画芯,嘴里小声嘀咕着:“这渗胶还得再处理三遍......” 她的指尖轻轻抚过画芯,就在这时,指尖触碰到了一种异常粘腻的触感,好似摸到了浓稠的浆糊。她像触电一般猛地缩回手,眼神中满是惊愕。与此同时,台灯毫无预兆地剧烈频闪起来,一道道冷白光晕在室内疯狂摇曳,如同恶魔舞动的爪子。在这诡异的光影变幻中,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现了 —— 画中美人那瓷白的脸颊上,竟然缓缓渗出暗红的液体,那液体如同鲜血般,带着丝丝缕缕的诡异气息。
哐当” 一声,修复刀从沈南星颤抖的手中滑落,掉落在青砖地上,这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室内格外突兀,如同一声凄厉的惨叫。沈南星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毫无血色,她死死地按住不停颤抖的右手,眼睛瞪得滚圆,眼睁睁地看着血珠顺着画中人耳垂上的翡翠耳坠滚落,在洁白的宣纸上洇出歪歪斜斜的 “寅时” 二字。这两个字仿佛是来自地狱的诅咒,透着无尽的阴森。与此同时,铜镜的倒影里,一个身着月白缎绣氅衣的身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。沈南星心头一紧,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,她猛地回头,却只看见走廊积水中倒映着的支离破碎的月光。那月光在雨水的波动下,显得扭曲而诡异,四周静谧得可怕,仿佛时间都凝固了,刚才的一切就像一场虚幻的噩梦。
“谁?” 沈南星大喝一声,声音带着颤抖,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。她迅速抓起强光手电,毫不犹豫地冲出门去。雨水裹挟着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,那股味道刺鼻又令人作呕,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服,冰冷的感觉传遍全身。就在游廊转角处,传来一阵清脆却又透着诡异的环佩叮当声,紧接着,一抹湖蓝色的衣角在雨幕中一闪即逝,速度极快,如同幽灵般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地库的电子门在沈南星身后重重合拢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沈南星抬手抹了把顺着刘海滴落的雨水,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,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。地库里,档案柜幽绿的指示灯闪烁着,宛如无数双窥视的眼睛,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视着她,让她心里直发毛。沈南星深吸一口气,强忍着内心的恐惧,径直走向 0347 号抽屉,那里静静躺着母亲失踪前最后查阅的 1923 年卷宗。
“建福宫大火...... 戌时三刻起火,焚毁殿宇四十二间......” 沈南星翻开卷宗,轻声念着泛黄纸张上的记录。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地库里显得格外清晰,带着一丝颤抖。念着念着,她突然顿住,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,眉头紧紧皱成一个 “川” 字。卷宗里的物资清单显示,此次大火烧毁翡翠耳坠二十五枚,可死亡宫女却仅有二十四人。这一奇怪的现象让她满心狐疑,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猜测。在死寂的地库里,翻页的声音格外刺耳,仿佛是某种神秘力量发出的警告。突然,一张现场照片从卷宗中滑落出来。
照片上,焦黑的窗棂犹如扭曲的指骨,诉说着那场惨烈的大火。本该被碳化的雕花门框上,却赫然印着一个完好的手掌印,显得格外诡异。那手掌印在一片焦黑中格外醒目,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它的与众不同。沈南星拿起放大镜,凑近仔细查看。这一看,她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,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—— 那五指戴着老坑翡翠戒指,无名指第二关节处有颗朱砂痣,而这颗朱砂痣的位置、形状,竟与她母亲的手一模一样。
“不可能......” 沈南星难以置信,声音中带着一丝绝望。她踉跄着扶住铁柜,试图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。铁柜冰冷的触感透过手掌传来,让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觉。就在这时,2015 年的修复记录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,突然从架子上跌落展开。泛着幽蓝荧光的纸张上,清晰地写着:“编号 017 翡翠耳坠,出土于延春阁遗址,附着不明骨屑。” 这些文字如同一个个神秘的符号,背后似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子时的更鼓,穿透层层雨幕,悠悠传来。那声音沉闷而悠长,仿佛是从遥远的历史深处传来的叹息。沈南星沿着神武门城墙匆匆疾走,雨水顺着朱墙流淌,冲刷出蜿蜒如血痕般的锈迹,在黯淡的夜色中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。沈南星裹紧身上的冲锋衣,试图抵御这雨夜的寒冷和诡异。然而,一股浓重的铁腥味却钻进她的鼻腔,那味道浓烈而刺鼻,让她越发不安。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,脚步也变得急促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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