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的梆子声在雨幕中碎成齑粉,井台忽地传来冰层崩裂的脆响,仿佛是地狱之门开启的前奏。苏怀青提着灯笼凑近井口,昨日干涸的血泥坑竟凝出一层冰面,月光洒在冰面上,泛着幽蓝的冷光,如同一块巨大的寒玉,散发着刺骨的寒意。冰下封着密密麻麻的青铜面具,如同无数张扭曲的鬼脸,每一张面具都刻画得栩栩如生,狰狞的表情仿佛在诉说着无尽的怨恨。面具孔洞中钻出的鼠崽早已冻僵,蜷缩成一团,每只腹中都鼓着未消化的胎衣碎片,仿佛在诉说着生前的痛苦,让人不寒而栗。
守祠人拾起石块砸向冰面,“咔嚓” 一声,冰层裂痕如蛛网蔓延,缝隙间倏地伸出数十条水袖,那些水袖绣着精美的花纹,色彩鲜艳,却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,仿佛是从玉娘的戏服上扯下来的。水袖缠住苏怀青的腰便往井下拖,速度极快,让她来不及反应。“是玉娘的戏服……” 守祠人惊呼一声,挥刀斩断水袖,断袖落地即化作血水渗入地缝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腥甜气息,混着冰面的寒气,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苏怀青踉跄起身,见冰面映出自己溃疮密布的倒影:锁骨处的槐树根须已蔓延至下颌,根梢缀着米粒大的花苞,那些花苞洁白如雪,却透着一股死亡的气息,仿佛是地狱之花,预示着她即将到来的命运。她伸手欲触,冰下忽地浮出玉娘的脸,溃烂的唇一张一合:“青儿,该还债了。” 那声音空洞而阴森,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召唤,让苏怀青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。
循着冰面血水汇成的细流,二人摸黑闯入废弃戏台。台柱上垂落的红绳早已朽烂,取而代之的是无数水袖交织成的罗网,网眼间挂着银锁片,刻着 “阿满” 的字迹被冰晶覆盖,稍一触碰便簌簌剥落,仿佛是在抹去一段被尘封的记忆。守祠人点燃火折子,火光映亮戏台梁柱,斑驳血手印间,竟嵌着半截银簪,簪尾翠玉裂口处渗出黑水,滴落成符咒 “癸亥”,那符咒在火光中闪烁,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,仿佛是打开某个神秘机关的钥匙。
“癸亥属水,这是‘水袖牢’的阵眼!” 守祠人话音未落,戏台地板轰然塌陷,苏怀青只觉脚下一空,坠入冰窖般的密室。四壁皆垂着玉娘生前穿过的戏服,那些戏服色彩鲜艳,却布满了血渍和霉斑,有的水袖上还沾着凝固的黑血,仿佛是玉娘一生的缩影,充满了艰辛和痛苦。最中央的青衣水袖无风自动,袖口忽地缠住她脖颈,越收越紧,让她感到一阵窒息。窒息间,她瞥见袖内绣着并蒂莲纹,莲心处缀着两颗银铃 —— 正是阴兵送来的婴孩虎头鞋上缺失的铃铛!
银铃 “叮当” 一震,苏怀青眼前景象骤变。她立在光绪二十三年的暗河边,河水赤红如血,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。玉娘挺着孕肚跪在河滩,怀中抱着双生子,一个面色青紫已然断气,另一个正被产婆塞入陶瓮。“慕礼…… 求你留我儿一命……” 玉娘嘶声哭求,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哀求,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,滴在河滩上,却瞬间被血水吞噬。而对岸的苏慕礼面无表情地举起银簪,簪尖刺向陶瓮中的活胎!那一幕如同一把锋利的刀,刺进苏怀青的心脏,让她无法呼吸,心中充满了愤怒和悲伤。
“不要!” 苏怀青扑去抢夺,却穿透幻象跌回现实。水袖牢的密室开始坍缩,戏服化作血浪将她淹没,那血浪冰冷刺骨,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洪水,要将她吞噬。守祠人拽着七星锁魂铃跃入血池,铃音荡开处,血水凝成冰棱,棱面映出风水师的脸,他正将陶瓮中的活胎放入青铜棺,棺盖刻着二十八宿,与地宫星图严丝合扣,仿佛是在进行一场邪恶的仪式,要将活胎炼成鬼儡。
“原来双生子一死一活……” 守祠人突然咳血,他的右臂不知何时被冰棱刺穿,伤口钻出槐树根须,那些根须如同活物一般,在他的手臂上蠕动,“活胎被炼成鬼儡,死胎才是阵眼!”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,砸在苏怀青的心上,让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命运。原来,她就是那个被炼成鬼儡的活胎,而她的双胞胎姐妹,则是镇煞的阵眼。
卯时的天光刺破云层时,二人掘开戏台地基。铁锹触到青铜棺的刹那,地底传出百人诵经声,那声音低沉而阴森,仿佛是在为死者超度,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仪式伴奏。棺盖滑开的瞬间,寒气裹着尸臭扑面而来,棺内躺着与苏怀青容貌一致的少女尸身,右手攥着染血婚书,左手抚着隆起的小腹,仿佛是在守护着什么。腹中忽地传出胎动,尸身猛然坐起,溃烂的唇贴上苏怀青耳畔:“娘亲…… 你终于来寻我了……” 那声音稚嫩而空洞,让苏怀青毛骨悚然,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呼唤。
守祠人挥铃砸向尸身天灵盖,颅骨裂开的刹那,暗河方向传来轰鸣。二人奔至河岸,见血水倒灌成漩涡,漩涡中心浮出千口薄棺,每口棺盖皆刻着 “癸亥” 符咒,棺缝间垂落的水袖交织成网,网上悬着的银铃齐齐震颤,荡出玉娘幽咽的戏腔:“七夜铃动…… 九泉门开……” 那戏腔凄凄惨惨,仿佛是在诉说着无尽的冤屈,又像是在警告着他们灾难的降临。
苏怀青低头看向掌心溃疮,槐树根须已开出惨白的花,花瓣坠地即凝成冰晶,晶面映出风水师的狞笑:“水劫尽了,还有最后一局。” 这笑容让苏怀青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,她知道,这场可怕的劫难还远未结束,而她,必须勇敢地面对接下来的一切,因为这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唯一途径,也是拯救自己和玉娘的唯一希望。
雨停了,晨光洒在废弃戏台上,却无法驱散那股阴森的气息。苏怀青和守祠人站在青铜棺旁,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,心中充满了无奈和决绝。他们知道,接下来的战斗将更加激烈,但他们也相信,正义终将战胜邪恶,而玉娘的冤魂,终将得到安息。于是,他们握紧手中的武器,眼神中充满了坚定,准备迎接最后的挑战…… 此时,戏台外的荒径上,阴兵队列再次浮现,为首的红灯笼照亮了他们前行的路,仿佛是在指引着他们走向最终的命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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