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月如同一颗巨大的凝血,悬挂在天际,将整个世界染成一片暗红。阴兵队列在血月下僵立不动,宛如一座座雕塑,他们身上的甲胄早已锈蚀,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肉,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。为首的青衣女子腹部高高隆起,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,腹中滚出一个裹着胎衣的活婴,那活婴发出尖利的啼哭,声音中充满了饥饿和恐惧,仿佛是从地狱传来的召唤。
苏怀青踉跄后退,怀中玉珏忽地发烫,阴阳鱼纹裂口处渗出黑血,血珠落地即凝成符咒 “癸亥”。活婴四肢着地,如同一只野兽般爬向符咒,所过之处,地砖 “滋啦” 腐蚀,露出深埋的青铜铃阵,阵眼处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,每一道符咒都散发着阴森的气息,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地下哀嚎。
“是尸生子……” 守祠人的声音自玉珏中飘出,虚弱如风中残烛,“玉娘临产那夜,风水师用她的尸气孕化鬼胎…… 这才是真正的阵眼!” 苏怀青闻言,心中涌起一股悲凉,她终于明白,为什么玉娘的冤魂迟迟不散,为什么这场阴谋会如此残忍,原来一切都是为了这个所谓的 “尸生子”,这个用玉娘的尸气孕育出的鬼胎。
活婴骤然暴起,脐带如钢鞭般抽向苏怀青,速度极快,让人来不及反应。她挥簪格挡,簪尖触到脐带的刹那,光绪二十三年的幻象贯入脑海 —— 玉娘难产咽气后,风水师剖开她的肚腹,将双生子之一的活胎塞入青铜棺,死胎则被苏慕礼钉入戏台东柱。棺盖闭合前,活胎腕间已系上银锁片,刻着 “怀青” 二字!那场景残忍至极,玉娘的身体被剖开,鲜血直流,而苏慕礼和风水师却面无表情,仿佛在进行一场普通的仪式。
幻象消散时,活婴已攀上苏怀青肩头,溃烂的小手撕开她锁骨处的溃疮,槐树根须疯长成藤蔓缠住婴孩。活婴尖啸着咬断根须,断口喷出的却不是树液,而是混着朱砂的黑血,血中浮出半卷族谱,缺失的页脚粘着守祠人的八字批命:“甲子、癸酉、辛亥、戊子 —— 至阳替生”。苏怀青盯着批命,喉间发苦,她终于明白,守祠人竟然是苏家正统,而自己,不过是一个替死鬼。
“原来你才是苏家正统……” 苏怀青喃喃自语,眼中满是震惊和悲凉。活婴突然安静下来,溃烂的唇贴上她耳畔,声音稚嫩而空洞:“娘亲…… 你该归位了……” 这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刀,刺进苏怀青的心脏,让她感到一阵窒息。
地宫方向传来轰鸣,三十丈镇魂幡残布自暗河浮出,裹住活婴化作血色襁褓。襁褓坠地的刹那,祖祠地砖层层塌陷,露出深埋的青铜巨鼎。鼎身浮雕展现玉娘被炼魂的场景,玉娘的面容痛苦不堪,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怨恨,鼎口飘出的黑烟凝成谶言:“尸生子现,五行俱灭;双魂归一,方镇九泉。”
苏怀青跃入鼎中,腐臭的鼎水瞬间吞没至腰,那水粘稠如浆,散发着刺鼻的气味,仿佛是无数冤魂的血泪汇聚而成。活婴在襁褓中尖笑,青铜命锁自她腕间脱落,锁链 “哗啦” 缠住鼎耳。守祠人残存的槐木枝桠自地缝钻出,枝梢白花尽数凋零,凝成玉娘的面容,声音中充满了痛苦和期待:“青儿…… 剜出他的心……”
鼎内忽地伸出无数裹着胎衣的手,那些手冰冷刺骨,指甲缝里塞满了腐土和胎发,将苏怀青拽向深处。她挣扎间摸到鼎壁暗格,格内躺着一柄刻满《往生咒》的青铜匕首,正是玉娘刺瞎苏慕礼的那柄!那匕首散发着阴森的气息,仿佛是用无数冤魂的鲜血铸成。
“怀青,动手!” 守祠人的嘶吼混着鼎水轰鸣,声音中充满了决绝和期待。苏怀青攥紧匕首,闭上眼睛,狠下心刺入活婴心口,然而,刀刃贯穿的却是自己的手掌,鲜血喷溅处,活婴皮囊 “嘶啦” 裂开,露出内里蜷缩的守祠人 —— 少年面容苍白如纸,脊骨钉着七枚青铜铃铛,铃纹与她腕间胎记严丝合扣!
“我们…… 本就是一体……” 守祠人咳出血沫,指尖抚过她溃疮中的槐树根须,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释然。苏怀青看着守祠人,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,有震惊,有悲伤,也有一丝解脱。她终于明白,原来自己和守祠人本就是一体,是这场阴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。
地宫穹顶轰然炸裂,万千亡魂的哭嚎中,青铜鼎迸出刺目血光。苏怀青的魂魄被撕成两半 —— 一半留在鼎中与守祠人相融,另一半被气浪掀出地宫,摔在戏台废墟间。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撕裂,疼痛难忍,却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,仿佛卸下了身上的重担。
她挣扎爬起,见怀中玉珏已彻底碎裂,阴阳鱼纹的裂口处,血渍新凝成最后一句谶言:“尸生子殁,往生铃陨;双魂归位日,九泉血月沉。” 废墟外阴风骤歇,血月坠入西山,仿佛是在为这场悲剧画上一个句号。
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时,苏怀青听见井台方向传来婴孩笑声。她蹒跚走近,见系着红绸的摇篮中,躺着一对双生子 —— 一个眉眼如她,一个神似守祠人。那两个婴儿在摇篮中安静地睡着,脸上带着甜甜的微笑,仿佛是这场悲剧中唯一的希望。
苏怀青望着这对双生子,心中涌起一股温暖,她知道,无论这场阴谋多么残酷,生命总会找到出路。她轻轻抱起婴儿,感受着他们的体温,心中暗暗发誓,一定要好好保护他们,让他们远离这场悲剧的阴影,过上平静幸福的生活。
晨光洒在废墟上,渐渐驱散了黑暗,苏怀青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高大,她抱着婴儿,走向远方,仿佛是在走向一个新的开始。而那座充满了罪恶和悲剧的地宫,终将被时光掩埋,成为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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