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姐，该用午膳了。”巧慧扶着承欢走来，孩子头发上沾着碎冰，却举着个冻得通红的苹果，“绿珠姐姐说，圆明园的苹果比宫里的甜，姐姐尝！”
咬下苹果的瞬间，酸甜的汁水混着雪粒在口中化开，林若曦忽然想起前世若曦在圆明园的最后一个冬天——那时她病重，吃什么都没滋味，唯有十三爷让人送来的冻柿子，甜得让她掉眼泪。此刻承欢举着苹果的笑脸，雍正临走前的叮嘱，竟让这冬日的圆明园，比碎玉轩更像个家。
午后的暖阁里，承欢趴在桌前临摹“星护”二字，笔尖蘸着朱砂，在宣纸上晕开小小的团。林若曦握着她的手，看她歪歪扭扭写完，忽然想起张晓在现代教侄女写字的场景——那时她总说“字如其人，要写得端端正正”，此刻却觉得，哪怕歪扭些也无妨，只要孩子笑得灿烂。
“姐姐快看，我写的‘星’字像不像金锁上的！”承欢举着宣纸蹦跳着，朱砂蹭在袖口，像朵开败的梅。
“像，承欢写得最好看。”她笑着替孩子擦手，目光落在窗外的梅树上——枝头的花苞已破了红嘴，细雪落在瓣尖，像要催着它们早些开。忽然想起雍正说的“正月十五接她们回宫”，那时梅花开得正好，只是不知道，这一场雪后，紫禁城的风波，又会掀起怎样的涟漪。
而在紫禁城景仁宫，皇后盯着案头的琉璃灯图纸，指尖划过“北斗七星”的纹样。翡翠跪在地上，额头磕在青砖上：“娘娘，琉璃工坊说，灯上的星子能随走动发光，恰似‘星动于北’的吉兆……”
“吉兆？”皇后忽然冷笑，护甲划过图纸上的承欢画像，“哀家要的不是吉兆，是让所有人都看见，这‘星护格格’的名号，到底能不能护得住她——尤其是在正月十五，万人瞩目的上元宴上。”她望向窗外的雪景，嘴角扬起晦涩的笑，“去告诉年妃，让她准备些西域进贡的香料——哀家记得，承欢格格对花粉过敏，是不是？”
翡翠浑身一颤，却不敢多问，低头应了声“是”，退出门去。皇后望着案头的佛珠，忽然想起康熙曾说“后宫当以仁恕为本”，可这紫禁城的仁恕，从来只属于胜者。她捏碎一颗佛珠，蜜蜡的碎屑落在图纸上，像极了承欢金锁上的星子——看似璀璨，实则一触即碎。
圆明园的夜来得早，林若曦替承欢盖好被子，见孩子攥着木雕青燕不肯松手，金锁上的“星护”二字在烛火下泛着微光。她吹灭烛盏，靠在窗边看雪，竹叶玉坠贴着心口，温着雍正掌心的温度。远处的冰嬉场已寂静，唯有守夜的宫灯在风雪中明明灭灭，像散落的星子。
忽然想起张晓在现代做的那个梦，梦里有个声音说“你该回去了，有些事还没做完”。此刻摸着玉坠上的纹路，忽然明白，她回来不是为了改写历史，而是为了在这风雪里，护着该护的人，握着该握的手，让前尘的遗憾，在现世的烟火里，落定成最安稳的圆满。
雪又下了，承欢在睡梦中发出含糊的呢喃，不知是不是梦见了青燕风筝。林若曦望着窗外的梅枝，忽然觉得这一场跨越时空的魂梦，终究不是虚幻——那些痛过的、憾过的、念过的，此刻都落在了掌心的温度里，落在了承欢的笑声里，落在了雍正眼中的温柔里。
而她知道，正月十五的上元宴，不过是另一场风雪的开始。但没关系，她有承欢的笑，有雍正的信，有甄嬛的默契，还有十三爷的遗志——这些，足以让她在紫禁城的波谲云诡里，守着心里的那盏灯，等一场雪化，等一树梅开，等一个真正的、属于她们的春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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