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玉轩的夜浸在淡青色的雪光里,承欢趴在炕边玩珊瑚手串,红珠在烛火下晃出细碎的影,像落了满地的红豆。林若曦握着银针替她缝补披风,指尖穿过布料时,忽然想起白天在慈宁宫,太后说“珊瑚能避邪”——可她知道,这深宫里最避不开的,从来不是鬼神,而是人心。
“姐姐,珊瑚珠会发光!”承欢举着手串凑到她眼前,银铃般的笑声惊飞了窗台上的麻雀,“就像皇上伯伯给的琉璃灯,晚上会闪星星!”
林若曦笑着替她理了理额前碎发,触到孩子掌心的温度——白天在慈宁宫跑了整日,掌心还带着暖炉的余温。巧慧抱着新制的冬衣进来,鬓角沾着细雪,目光落在承欢腕间的珊瑚手串上,忽然顿住:“这手串……可是太后娘娘赏的?”
“是啊,巧慧姐姐快看,”承欢蹦跳着扑过去,珊瑚珠蹭过巧慧的衣袖,“太后奶奶说这是绿芜姐姐的东西,现在传给承欢啦!”
巧慧闻言,指尖轻轻划过珊瑚珠,眼底闪过一丝怅然——当年绿芜跪在府前求十三爷的场景,此刻竟在承欢腕间的红珠里晃成了碎片。她忽然想起林若曦刚出现时的模样,与若曦相似的眉眼,却带着截然不同的沉稳,竟让她一时分不清,到底是旧人归来,还是命运开的玩笑。
“小姐,皇上让人送了热酒来,”巧慧转身替林若曦斟了盏,酒液在盏中晃出涟漪,映着窗外的梅枝,“苏公公说,皇上今晚歇在养心殿,让您别等了。”
林若曦接过酒盏,指尖触到盏沿的温热——是雍正惯常喝的竹叶青,酒里还兑了姜丝,知道她怕冷。她望向窗外的宫灯,灯火在风雪里明明灭灭,像极了现代城市的霓虹,却比那时更暖些。
“巧慧,”她忽然轻声道,目光落在承欢堆在炕上的雪人摆件,“你说这紫禁城的雪,是不是从来没化干净过?”
巧慧一怔,随即低头替承欢掖好被子:“雪化不化,全看人心暖不暖——您瞧承欢格格,跟着您在碎玉轩,不也像棵小绿梅似的,长得挺好?”她忽然瞥见林若曦腕间的银镯,“皇上送的镯子,倒和您的性子般配。”
林若曦指尖划过镯身的“长毋相忘”,想起白天雍正别绿梅时的眼神——那不是看若曦的眼神,而是看林若曦的。她忽然明白,这一世的情,到底是落了地的,不再是镜中月、水中天。
戌时三刻,八爷府西跨院。伊尔根觉罗氏盯着案头的珊瑚手串,指尖捏着翡翠递来的密信,信纸边缘还带着牢狱的潮气。信上寥寥数笔:“承欢非十三爷血脉,乃绿芜与罪臣之子。”
“荒谬!”她猛地捏碎信笺,珊瑚珠在案头滚了两圈,停在她绣着并蒂莲的袖口旁,“十三爷对绿芜的情,满京城皆知,怎会……”
“侧福晋何必动怒?”翡翠跪在地上,指尖掐进青砖缝里,“奴才也是听皇后娘娘说的——当年绿芜入府前,曾在江南住过半年,谁知道肚子里的孩子……”她忽然抬头,眼底闪过一丝狠厉,“何况,如今承欢顶着‘星护格格’的名号,若让皇上知道她血脉不纯,怕是……”
伊尔根觉罗氏忽然冷笑,指尖划过珊瑚珠的纹路——这手串是她当年看着太后赏给绿芜的,如今戴在承欢腕上,倒像是在提醒她,八爷输给四爷的,从来不止是皇位,还有那求而不得的真心。
“你想如何?”她忽然俯身,护甲划过翡翠的脸颊,“凭你一封信,皇上便会信?”
“自然不是,”翡翠从袖中掏出半枚玉佩,羊脂玉上刻着“长明”二字,“这是绿芜当年留给孩子的,奴才亲眼看见她缝在襁褓里——只要把这玉佩呈给皇上,再加上奴才的证词……”
伊尔根觉罗氏望着玉佩,忽然想起八爷临终前说的“若曦心里从来只有四爷”。她猛地起身,珊瑚手串扫过案头的茶盏,发出清脆的响:“好,哀家便陪你赌这一局——但若你敢骗哀家,哀家便把你挫骨扬灰,给八爷陪葬!”
碎玉轩的暖阁里,承欢抱着珊瑚手串沉沉睡去,红珠随着呼吸轻轻起伏。林若曦替她盖好被子,忽然听见窗外传来熟悉的靴声——是雍正,走得极轻,却带着风雪的凉意。
“怎么还没睡?”雍正跨进暖阁,大氅上落满细雪,指尖却捏着支冻得发硬的绿梅,“朕让人炖了银耳莲子羹,加了你爱吃的桂花蜜。”
林若曦望着他发间的雪粒,忽然想起前世若曦在病榻前,四爷也是这样带着一身雪来,却再没了替她捂手的力气。她伸手替他拂去肩上的雪,触到锦缎下的体温:“皇上该先换身干衣服,仔细着寒。”
雍正凝视着她,忽然将绿梅插在她发间:“比起寒,朕更怕你心里冷——白天在慈宁宫,太后可曾说什么?”
“太后让承欢常去,”她低头替他解下大氅,触到内衬的暗纹——是新绣的竹叶,与她腕间银镯的纹路一致,“还说紫禁城的风虽冷,却也有暖处。”她忽然抬头,目光落在他眼底的血丝,“皇上呢?江南的事办妥了?”
本小章还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