碎玉轩的晨雾被第一缕阳光撕成细纱,林若曦隔着窗棂看见承欢攥着珊瑚手串在廊下追麻雀,红斗篷扫过积雪的声响像撒了把碎糖。她指尖捏着巧慧昨夜悄悄塞来的碎玉片,“承欢非十三爷血脉”的字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,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雍正的脚步声——靴底碾过残雪的“咔嚓”声,比往日轻了些。
“昨夜没睡好?”雍正伸手替她拢了拢狐裘,指尖触到她腕间银镯的凉意,“承欢的红疹消了大半,刘院判说再敷两日药膏便好。”他忽然瞥见她掌心的碎玉,眉峰微蹙,“这是……”
林若曦下意识地攥紧碎片,却被他轻轻摊开掌心。阳光穿过指缝,在碎玉上投下斑驳的影,像极了八爷府那夜的烛火。她忽然想起巧慧昨夜说的“奴婢瞧着皇上瞧您的眼神,像瞧着失而复得的珍宝”,喉间一暖,终究是松了手:“是巧慧在您大氅上发现的,八爷府的密信残片。”
雍正指尖划过“血脉”二字,忽然冷笑一声,碎玉片在他掌心发出清脆的响:“伊尔根觉罗氏倒是心急——忘了十三爷的兵书里,明明白白记着承欢的生辰八字。”他忽然望向廊下的承欢,见孩子正把珊瑚珠往麻雀脚边放,笑得眼睛弯成月牙,“朕今儿个便让宗人府昭告天下,承欢是十三爷与绿芜之女,受北斗星护佑的爱新觉罗血脉。”
林若曦一怔,忽然想起前世若曦在病榻前说“承欢不该卷入是非”,此刻阳光落在雍正发间,将他的眉峰染成金色:“皇上可想清楚了?昭告之后,承欢虽能堵住悠悠众口,却也坐实了她‘罪臣之女’的出身……”
“朕要的就是坐实。”雍正忽然握住她的手,将碎玉片扔进炭盆,火苗“噼啪”舔过字迹,“当年十三爷为朕背了多少骂名,如今他的女儿,朕要让全天下知道,她的血脉里流着的,是忠勇二字。”他忽然低头,鼻尖几乎触到她发间的绿梅,“何况有你护着,有朕护着,罪臣之女又如何?”
廊下忽然传来承欢的惊呼,两人转头,见孩子被麻雀啄了手心,却举着沾了雪粒的指尖笑个不停。雍正立刻跨步上前,蹲下身替她吹着手心,胡茬蹭过孩子的手背:“咱们承欢是小福星,连麻雀都来讨糖吃。”他忽然从袖中掏出块芝麻糖,“瞧,这是江南送来的,比你上次吃的更脆。”
承欢立刻忘了疼,踮脚替雍正拂去发间的雪粒:“皇上伯伯的头发像撒了盐!”她忽然瞥见林若曦手中的碎玉,“姐姐手里的石头亮晶晶的,给承欢做风筝坠子好不好?”
林若曦望着孩子天真的眼,忽然想起绿芜的绝笔信里写“愿承欢永不知人间愁苦”。她蹲下身,将碎玉片塞进承欢掌心,指尖触到孩子掌心的软肉:“这是星星碎了掉下来的,承欢把它藏在枕头底下,就能梦见绿芜妈妈啦。”
承欢立刻郑重地点头,攥着碎玉往暖阁跑,红绒花上的银铃响成一串。巧慧抱着刚晒好的冬衣进来,见雍正望着孩子的背影出神,忽然福身道:“皇上,甄娘娘遣浣碧送了新制的防敏香粉来,说比太医院的更细。”
“替朕谢过甄妃。”雍正起身时,袖摆扫过廊柱上的冰棱,“告诉苏培盛,午膳后让宗人府的人来碎玉轩——朕要当着承欢的面,把她阿玛的兵书交给她。”
巧慧一怔,抬头看见林若曦正望着雍正,目光里有惊讶亦有了然。她忽然想起当年若曦说“四爷的温柔,从来只给在乎的人”,此刻眼前的场景,倒像是时光打了个转,却在裂缝里长出了新的花。
午膳后,宗人府丞捧着描金匣子踏入碎玉轩时,承欢正趴在林若曦膝头听《山海经》。匣子打开的瞬间,泛黄的兵书气息混着松烟墨味漫开,雍正亲自将书册放在承欢掌心,指尖划过“爱新觉罗·承欢”的落款:“这是你阿玛留给你的,里头记着你的生辰八字,还有他画的青燕风筝。”
承欢捧着书册的手忽然发抖,指尖触到十三爷苍劲的字迹,忽然抬头望向雍正:“皇上伯伯,阿玛是不是像你一样,也会给我买桂花糖?”
雍正喉头一紧,忽然想起十三爷在养蜂夹道啃窝头时,还笑着说“等承欢长大,带她去草原骑马”。他伸手替孩子理了理刘海,指尖触到她耳畔的红痣——与绿芜眉心的朱砂痣竟有几分相似:“你阿玛啊,比朕更会疼人,他若在,定会把全天下的糖都攒给你。”
林若曦望着书册上十三爷的批注,忽然想起张晓在现代博物馆看见的那幅《十三爷骑马图》,画中男子腰间挂着的荷包,正是若曦亲手绣的。她忽然明白,所谓血脉,从来不止是姓氏,更是那些跨越生死的牵挂,让承欢在这深宫里,始终有了来处。
宗人府丞退下时,阳光正斜斜照在暖阁的青砖上,承欢抱着兵书趴在炕上,指尖在“星护”二字上反复摩挲。雍正坐在窗边替她研墨,墨汁在砚台里荡开涟漪,映着林若曦替孩子编发的侧影——她腕间的银镯随着动作轻响,像极了前世若曦佩的玉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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