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闻言，目光柔和下来，伸手替她拂开被风吹乱的鬓发：“当年十三弟说，承欢是绿芜落在人间的星子。如今有你护着，朕便放心了。”他忽然从袖中掏出个锦帕，上面绣着歪扭的青燕——是承欢昨夜画的，“她让苏公公交给朕，说青燕能替朕叼走烦恼。”
林若曦望着锦帕上的青燕，尾翼处还沾着承欢的朱砂指纹，忽然轻笑：“承欢说，皇上伯伯的烦恼是天上的乌云，青燕一飞，乌云就散了。”她忽然抬头，目光与他相撞，“其实臣妾知道，皇上的烦恼，从来不是乌云，是这江山太重。”
雍正一怔，忽然握住她的手，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——那是替承欢缝补披风磨出的。他忽然想起碎玉轩的暖阁，想起承欢举着杏花往他发间别，想起林若曦替父亲整理甲胄时的温柔。原来这江山之外，竟有一处暖阁，能让他放下帝王的重担，做个寻常的“皇上伯伯”。
“明日陪朕去畅春园吧，”他忽然道，“承欢说想看桃花，朕让人在园子里备了新制的青燕风筝。”他忽然望向窗外的星空，“十三弟若在，定喜欢看承欢在草地上跑。”
林若曦望着他侧脸的剪影，忽然觉得这一世的风雪，终究是不同了。前世若曦与四爷隔着太多规矩与遗憾，而此刻的他，会在深夜的养心殿与她共商军务，会记得承欢想看桃花的心愿，会在她指尖受伤时皱眉责备——那些未说出口的牵挂，终究在现世的时光里，落定成了可触可及的温暖。
而在翊坤宫，年妃盯着铜镜里自己眉心的朱砂痣，听着玛瑙回禀“碎玉轩换了皇上赐的安神香”，忽然将胭脂盒砸在地上。胭脂粉扬起的瞬间，她忽然想起雍正昨夜在御花园的笑——那是她许久未见的、不带帝王威严的笑。
“娘娘，”玛瑙捡起碎瓷片，袖中滑落张密信，“西域商队下月初三入关，咱们的人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年妃忽然尖叫，护甲划过玛瑙的脸颊，“去告诉西街当铺的老七，让他把密信藏在青燕风筝里——林若曦不是爱放风筝吗？就让她亲手接过这封催命符！”她忽然望向窗外的杏花，“还有，让人在畅春园的桃林里洒迷魂散，量少些，只让承欢那丫头……多梦些，别怕疼。”
碎玉轩的深夜，林若曦坐在承欢床边，听着孩子均匀的呼吸声，指尖轻轻划过她腕间的护心符。窗外的杏花落在银炉上，艾草香混着龙脑气息，织成温柔的网。她忽然想起父亲临走前说的“家宅平安，便是将军最大的战功”，忽然轻笑——原来这深宫里的战功，从来不是金戈铁马，而是看着孩子熟睡的脸，握着爱人的手，守着一盏不会熄灭的灯。
而她知道，无论前方有多少算计与风雪，只要承欢的笑还在，雍正的目光还在，将军府的牵挂还在，这一场魂梦再临，便终究是值得的——毕竟，有些温暖，一旦在心底扎了根，便再也不怕任何黑暗。
这一夜的养心殿，烛火一直亮到天明。雍正望着舆图上的青燕标记，忽然轻笑——他知道，明日的畅春园，会有个小丫头举着风筝跑在前面，会有个女子倚着桃林微笑，而他，终将用这江山的权柄，护着这方小小的、却比任何珍宝都珍贵的温暖。
毕竟，比起万里山河，他更想护着的，是那抹在杏花影里、带着艾草香的、永不消散的春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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