皮延林靠在柴房歪斜的门槛上，月光从头顶窟窿漏下来，在他腰间系统空间映出的暖光周围织了层银纱。
系统提示音刚落，他望着顾清欢用袖子反复擦拭玉佩的模样，喉结动了动——这姑娘睫毛上还挂着泪珠，像被雨打湿的寒梅，看着就让人心里发闷。
"签。"他低低应了声，眼皮刚阖上，鼻尖就窜进缕淡得几乎要散的沉水香。
再睁眼时，掌心多了个绣着并蒂莲的香囊，丝线间金纹流动，像活的。
他捏着香囊晃了晃，系统提示在脑内炸开：【共鸣香囊（玄阶法器）：燃之可引目标与宿主因果共鸣，唤醒深层记忆，时效一炷香。】
柴房里顾清欢的抽噎声突然顿住。
他抬眼，正见她把半块玉佩按在心口，指节因用力泛白，连手背青筋都绷成了细线。
皮延林懒懒散散直起腰，指尖摩挲着香囊金线："顾捕头。"
顾清欢猛地抬头，眼尾泛红，像只被踩了尾巴的小兽。
他把香囊凑到鼻下嗅了嗅，嘴角勾出点漫不经心的笑："这玩意儿能帮人记起些东西。"说着从怀里摸出火折子，"要试试么？"
火折子"刺啦"一声亮起，暖黄火光舔过香囊，沉水香混着焦糊味腾地漫开。
顾清欢盯着他递过来的香囊，喉结动了动，伸出手时指尖还在抖。
她刚把香囊凑到鼻端，眼前突然泛起白雾——
青石板上跪着个穿月白锦袍的女子，鬓边珠钗乱坠，正是顾清欢记忆里最清晰的母亲模样。
她对面站着个黑袍人，帽檐压得低，只露出半张青灰色的脸，像块泡烂的腌菜。
"求大人开恩。"顾母声音发颤，却直着脊背没跪低，"清欢才七岁，她什么都不知道......"
"顾氏血脉不可留。"黑袍人开口像砂纸擦瓷片，"镇北军余孽，斩草要除根。"
顾母突然笑了，眼泪却砸在青石板上："若我助你们布局大晋呢？"她从鬓间拔下金步摇，重重磕在地上，"我可以做你们的眼线，递假消息，引那些老匹夫上钩——只要清欢能活。"
画面突然扭曲，像被石子砸中的水面。
顾清欢踉跄一步，香囊"啪"地掉在地上。
她膝盖一软跪在泥里，双手死死抠住青石板，指缝渗出血珠："原来......原来娘是用自己换我活命......"
"清欢。"青衣婆婆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，枯树皮似的掌心带着暖意。
老人弯腰捡起布包，布角绣的虎纹在月光下泛着旧旧的黄，"你娘答应做圣君教的棋子，却把他们的动向全记在信里。
她临死前塞给我这个，说'若清欢能长大，告诉她，娘没叛国'。"
布包打开时，皮延林听见纸张脆裂的声响。
婆婆掏出半张染血的信笺，边角焦黑，字迹却还清晰："律枢非佛首，乃法则之源；龙纹牌分两半，御赐非真旨。"
他瞳孔猛地一缩。
三个月前佛首寺那起悬案，他们在佛像暗格里找到的御赐龙纹牌，背面刻的正是"律枢"二字。
当时他用寻痕眼看出牌面有拼接痕迹，却没往深处想——原来那不是块完整的御赐之物，而是被人动过手脚的假货？
"这和我们在佛首事件里发现的龙纹牌有关！"他指尖无意识敲着大腿，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，"圣君教可能在伪造圣旨，用律枢......"
"嘘——"
夜风突然转了方向，卷着柴房外的枯枝"哗啦"一响。
皮延林后颈汗毛乍起，猛地转头——墙根阴影里站着个穿纸鸢纹短打的少年，脸色比月光还白，正竖起食指抵在唇上。
"你们不该来这里。"纸鸢郎的声音像浸了冰水，"圣君教的耳目比你们想的多。"他抬手一抛，半张地图"啪"地落在皮延林脚边，"往西三十里，忘忧谷。
古槐下有你们要的答案。"
话音未落，他身影突然模糊，像被风吹散的纸人。
皮延林冲过去时只抓到把碎纸屑，沾在指尖，凉得刺骨。
顾清欢攥着信笺站了起来，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几乎要盖住地上的地图。
她低头盯着信上"御赐非真旨"五个字，忽然把信笺叠得方方正正，收进怀里。
"走。"她弯腰捡起半块玉佩，和自己腰间的那半块碰了碰，发出清冽的脆响，"去忘忧谷。"
皮延林蹲下身捡地图，指尖触到纸面时，系统提示音又响了：【检测到宿主将前往新因果节点，建议明日于忘忧谷口古槐下完成签到，可触发特殊奖励。】他抬头看顾清欢，她正对着月光调整刀鞘，侧脸被照得透亮，眼里的火比刚才更旺了些。
"成。"他把地图折好塞进袖管，懒懒散散伸了个懒腰，"明早出发，我得先去买俩炊饼当干粮——总不能饿着肚子探谷吧？"
顾清欢转头看他，嘴角终于扯出点极淡的笑。
夜风卷着柴房里的香灰打着旋儿，飘向门外。
远处传来雄鸡打鸣，天快亮了。
而忘忧谷口那株三人合抱的古槐，正等在三十里外的晨雾里，枝桠间挂着的蛛网，在黎明前的微光中泛着银白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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