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墙根的青石板还带着昨夜的潮气，皮延林抱着胳膊蜷在墙根下，半张脸埋在破棉袄领子里。
他望着头顶四角的天空，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怀里的签到纸——第九十九天的"听风耳"还在耳后发烫，像块烧红的小铁片。
"系统提示：距离连续签到百日还剩三个时辰。"
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响时，他眼皮跳了跳。
十年前在城隍庙后巷讨饭，被野狗追得爬树时，心跳也没这么快过。
他摸出怀里的冷馒头啃了口，余光瞥见宫墙下的阴影正随着日头挪动——那是他挑了三天的"最佳躺点"，正好能让影子完全覆盖在宫砖缝隙里，系统说过这种"天地自然遮蔽处"签到效果翻倍。
"皮杂役？您这是..."
巡城卫的脚步声惊得他差点噎着。
他慌忙把馒头塞进怀里，抬头露出副蔫巴巴的笑："赵大哥早啊，我这不是...前儿个替王班头抄卷宗熬得狠了，来这儿补个觉。
您也知道，玄案司的板凳硌得慌。"
赵巡卫瞥了眼他身侧铺的破草席，又看了看宫墙下斑驳的青苔，摇头笑骂："得，您老歇着吧，可别睡过了头。"脚步声渐远时，皮延林摸了摸后颈——《懒仙诀·影遁篇》的清凉正顺着脊椎往上爬，像条小蛇在皮肤下游走。
日头爬到宫脊兽头顶时，他感觉后槽牙突然一酸。
"叮——连续签到一百日，触发十倍返还机制。"
系统音比往日沉了三分，震得他耳膜嗡嗡响。
眼前突然闪过无数碎片：第一天在玄案司柴房签到得的"鉴谎耳"，第七天在城隍庙老槐树下得的《躺平心经》第一层，第三十三天在顾清欢窗台下蹭到的"寻痕眼"...最后所有碎片凝成一道蓝光，"唰"地钻进他左眼。
"获得技能：影识回溯。
可通过物体残留影子读取七十二时辰内的影像，宿主当前可回溯时长：六个时辰。"
皮延林猛地坐直，左眼皮不受控制地跳起来。
他盯着自己投在墙上的影子，竟看见影子边缘浮起一层淡金色的光晕，像被撒了把金粉。
隔壁御膳房飘来的油腥味突然变得清晰，连廊下铜鹤香炉里沉水香的燃尽声都听得真真切切——"听风耳"和"影识回溯"在他识海里撞出朵烟花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冷馒头，突然笑出了声。
张公公那老东西前天让人送的帖子还在玄案司案头压着，帖子边角染了点朱砂，他当时就闻出那是天工坊特供的"血沁砂"——圣君教的标记。
"顾捕头！"
他扯着嗓子喊了一嗓子，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乱飞。
顾清欢从转角处转出来时，腰间的鱼肠剑鞘撞在青砖上，发出清越的响。
她今日穿了件月白窄袖短打，发间的檀木簪换成了银质的，在日头下泛着冷光。
"你倒会挑时候。"她扫了眼他身侧的草席，"张公公的帖子我让人查了，御花园东暖阁的梅树三天前被人砍了枝桠，树洞里塞了半块虎符。"
皮延林搓了搓手，把"影识回溯"的事压在舌尖没说。
他指了指宫墙另一侧："我想去库房看看张公公上个月送进来的那批贡品。
听说有个翡翠玉匣，他每日寅时三刻都要摸一遍。"
顾清欢的指尖在剑柄上顿了顿。
她从怀里摸出块玄铁腰牌，拍在他手心里："我找典库官喝了半壶茶，说玄案司要查前朝旧档。
你进去后别碰瓷器，上个月刚摔了套钧窑的。"
库房的门"吱呀"一声开时，霉味裹着檀香扑了满脸。
皮延林眯着眼睛往深处走，寻痕眼在眼眶里发烫——墙角有三道新鲜的拖痕，是两人抬着重物留下的，鞋印是宫中专供的"云纹皂靴"。
他绕过大半屋子的箱笼，终于在最里层的楠木架上看见了那只翡翠玉匣。
玉匣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，像摊凝固的绿血。
他蹲下身，左眼皮猛地一疼。
眼前的影子突然活了过来：月黑风高的夜晚，张公公穿着玄色暗纹宫装，指甲盖长的丹寇刮过玉匣锁扣。"咔嗒"一声，匣中滑出张泛黄的名单，最上面写着"礼部尚书李伯庸兵部侍郎周承业"...名单末尾，用朱砂画了个火焰图腾——圣君教的标记。
"影主，这批老臣明日早朝便要上《废玄案司疏》。"张公公的声音像破风箱，"圣君说过，玄案司是绊脚石。"
黑暗里走出个戴青铜鬼面的人，他抬手时，袖口露出半截蛇形刺青："张伴伴放心，我影遁盟的人已在朝房埋了火药。
等他们一死，新君上位，因果录..."
画面突然碎裂成光点。
皮延林猛地栽倒在青石板上，后脑勺撞出个包。
他摸了摸发烫的左眼，把玉匣原样摆好——匣底压着半枚玉印，刻着"天工"二字，和柳娘子记忆里的印记分毫不差。
"走。"
顾清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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