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天策的笑声撞在祭坛石壁上,震得石屑簌簌往下掉。
他指尖掐出玄奥法诀,腰间那半块因果轮盘残片突然腾起黑雾,在头顶凝聚成直径三丈的完整轮盘虚影。
轮盘表面流转着暗红与金芒交织的光带,每转一圈,皮延林方才用金光锁链拽出的记忆投影便淡去几分。
"小杂役,你可知这因果轮盘镇压了多少逆贼?"吴天策抹去嘴角黑血,金冠下的眼尾往上挑着,"当年你那老镇北将军的血,可是给轮盘开了光的。"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玄气顺着指缝渗出,在轮盘边缘凝成"天命"二字。
皮延林却在此时闭了眼。
他能感觉到,体内那缕从《懒仙诀》里养出来的懒意正顺着经脉游走——这是他躺平签到九十八天,触发"十倍返还"后才觉醒的"懒意通天"。
此刻神识如游丝,穿透轮盘表面的光带,直往核心钻去。
"原来如此......"他睫毛轻颤,唇角勾起抹淡笑。
神识所及之处,轮盘内层竟密密麻麻刻着无数人名:有被诬陷通敌的将领,有直言进谏的文臣,甚至还有个哭着要见娘亲的小女娃。
他们的"罪"被金漆填得饱满,"功"却被刮去刻上他人名讳。
所谓"天地法则",不过是吴天策的老祖宗们用玄铁刻刀,蘸着血和墨写出来的账本。
"阿林!"
顾清欢的断喝刺破神识。
皮延林睁眼便见她玄铁刀磕开两道刀罡,刀锋豁了道寸许的口子。
她鬓角垂落的碎发沾着血珠,左肩的玄甲被划开半尺长的伤口,露出下面渗血的皮肉——方才为替他挡下影侍的合击,她硬接了三记玄气斩。
"能,但需要时间。"皮延林声音平稳,指尖却悄悄摸向怀中的符纸。
那是他今早刚签到的"因果显真符",原本想着留着应付衙门里的无头案,此刻倒成了破局关键。
顾清欢的玄铁刀在半空划出银弧,逼退左侧影侍,反手又架住右边刺来的短刃。
刀刃相击的火星溅在她脸上,她却笑得像朵带刺的野蔷薇:"我给你半柱香!"话音未落,她足尖点地跃起,玄铁刀裹着血光劈向为首影侍面门——那是八人中唯一戴青铜鬼面的,气息比其他七人重了三分。
皮延林不再分神。
他咬破指尖,在空白符纸上点了三点血珠,又将"懒意通天"的气劲顺着血线注入。
符纸腾地烧起来,不是焦黑,而是泛着暖金色的光,飘到因果轮盘前"啪"地贴上。
轮盘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。
原本要抹除的记忆投影非但没淡去,反而像被泼了浓墨,瞬间清晰十倍——顾家军饷的账本上,"吴记钱庄"的印章盖了整整十八页;顾将军倒在血泊里,吴天策的老祖宗正捏着他的手,往"通敌密信"上按血印;还有顾家小女儿的尸身被裹在草席里,草席角露出半截绣着玉兰花的袖摆——那是顾清欢当年最爱的春衫。
"不!
不!"吴天策的金袍被冷汗浸透,他疯狂结印,轮盘转速陡然加快,"这些都是假的!
是你们......"
"是你们这些背叛者,把真相当成了假的。"
一道苍老的声音从轮盘核心传来。
皮延林的神识里浮现出几十个虚影:有穿铠甲的将军,有穿儒衫的学士,还有个抱着木剑的少年——他们的眉心都嵌着轮盘碎片,显然是被镇压了百年的冤魂。
"孩子,"最前面的白发老者抬手,指尖点在轮盘某处,"这里是最后一道封印。"
皮延林的神识顺着老者指引探去。
那是块刻着"圣君"二字的玄铁,表面缠着九道锁链。
他深吸口气,懒意如潮水般涌出,锁链应声而断。
"轰——"
因果轮盘发出裂帛般的声响。
暗红与金芒的光带先是扭曲成乱麻,接着"咔嚓"裂开蛛网状的纹路。
吴天策踉跄着后退三步,腰间的轮盘残片突然烫得灼手,他惨叫着甩脱,残片落在地上,竟渗出黑血般的液体。
"不可能......这不可能!"他盯着逐渐崩解的轮盘虚影,喉结剧烈滚动,"我吴家守护法则百年,天命该属我......"
祭坛顶部的青石板开始大块脱落。
顾清欢砍翻最后一个影侍,玄铁刀"当啷"坠地。
她捂着左肩伤口踉跄着奔向皮延林,却见男人仍盘坐在阵眼上,目光平静地望着彻底碎裂的轮盘。
"结束了?"她哑声问。
皮延林摇头,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轮盘碎片。
碎片在他掌心化作齑粉,露出下面刻着的小字:"法则易改,人心难欺"。
"还没。"他抬头看向吴天策。
此刻的圣君首领正跪在满地残片里,双手插进石缝,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。
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血红色,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,周身玄气如狂风般乱卷,连石壁上的符文都被吹得东倒西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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