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华门的宫墙在暮色里投下长影,皮延林的布鞋碾过青石板,脚步比寻常更慢三分。
顾清欢走在他身侧,腰间斩鬼刀的刀鞘擦过裙角,发出细碎的沙沙声——这是她惯常的警戒姿态。
"镜湖的事儿,你怎么看?"她突然开口,声音像浸了冰水的刃。
皮延林抬头望了眼西北方翻涌的血色云团,手在腰间系统面板上轻轻一按。
这几日系统总在他躺平签到时发出若有若无的嗡鸣,此刻那嗡鸣正随着镜湖方向的雾气愈发清晰。"前儿个在律碑殿,圣君教的墨影说'局完了',"他打了个哈欠,脚尖踢起块碎石,"现在镜湖冒异象,倒像是新局开了。"
顾清欢的指尖在刀镡上扣紧。
她十年查案,最懂"异象"二字背后的血味——三年前灭门案前,镇北将军府后园的枯井也曾浮起百人哭嚎的倒影。"那石碑上的金光,"她侧头看他,"和镜湖的幻象,会不会都是圣君教动了天律的手脚?"
皮延林没答话,只是加快了脚步。
镜湖离城七里,未近湖畔便先闻人声。
十几个百姓围在岸边,其中三个披头散发的正用头撞柳树,嘴里疯疯癫癫地喊:"我是谁?
我是谁?"有老妇攥着香灰往他们头上撒,香灰落进湖水,竟在水面凝成个扭曲的人脸。
顾清欢的刀"铮"地出鞘三寸,寒光惊得围观人群退后半步。"玄案司办案,无关人等退开。"她声音冷得像腊月的风,人群立刻作鸟兽散,只剩那三个疯汉还在撞树,额头渗出的血珠落进湖里,水面顿时泛起层层叠叠的倒影——是他们幼年、少年、昨日的模样,正对着现实中的自己笑。
皮延林走到湖边,找了块晒得温热的青石板躺下。
系统面板在他意识里亮起红光,机械音比往常更急:【检测到镜像波动,是否激活懒意映真术?】他望着天上的云在湖面碎成金箔,忽然笑了:"来都来了,总得躺个明白。"
"是"字出口的瞬间,眼前的世界骤然一黑。
再睁眼时,皮延林躺在一片灰白色的空地上。
远处的镜湖泛着死鱼肚皮般的白,湖畔的柳树没了绿叶,枝桠像铁钩似的扎向天空。
顾清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:"这是......"
"镜界。"
冰冷的男声截断了她的话。
皮延林翻身坐起,就见个穿黑甲的骑士从湖面踏水而来。
他手持黑色长矛,面甲上刻着扭曲的眼纹,每走一步,脚下的水面就裂开蛛网般的纹路。"梦魇骑士长,"皮延林摸着下巴回忆系统之前给的探案密术,"圣君教设的镜湖守卫,专司镜像法则。"
"擅闯镜界者,死。"骑士长的长矛指向他心口,矛尖凝起一团黑雾,正是前儿个墨影用过的伪律之力。
顾清欢的刀已经出鞘。
她知道皮延林的懒息归律术能破伪律,但此刻对方站在镜界里,法则或许不同。"退到我身后。"她反手推了皮延林一把,刀锋迎向黑雾。
意外发生在眨眼间。
斩鬼刀的寒光刚触到黑雾,竟像撞在水面上般弹了回来。
顾清欢手腕一震,刀差点脱手,而那团黑雾借着反弹的力道,转了个弯直取她咽喉!
"懒息逆流术,启。"
皮延林的声音懒洋洋的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。
他指尖轻点地面,腰间系统面板迸出一道银光,在两人身周织成个淡金色的漩涡。
黑雾撞进漩涡,立刻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下来,慢悠悠飘向骑士长——那是属于伪律的力,该回伪律的地儿。
骑士长的面甲下发出闷哼。
他长矛一震,镜湖水面突然翻涌,成百上千个顾清欢的倒影从水里钻出来,举着斩鬼刀朝两人砍来。
"这镜子世界......不是单纯的倒影。"皮延林眯起眼。
他能听见空气里有细碎的律令残响,像被揉皱的纸页,隐约指向湖心小岛。
那里有座半浸在水里的石碑,碑身刻着他看不懂的符文,却让他的系统面板发烫。
"往湖心跑!"他拽着顾清欢的手腕冲进湖水里。
镜界的湖水冰得刺骨,却没沾湿他们的衣裳——这里的一切都是镜像,包括疼痛。
顾清欢反手握住他的手,斩鬼刀在身前划出半圆,劈开三个冲得最急的倒影。
两人跌跌撞撞冲上小岛时,石碑前的阴影里走出个人。
皮延林的脚步顿住了。
那是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。
同样的青布短打,同样的碎发搭在额前,连左眼角那颗淡褐色的痣都分毫不差。
只是他的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,说话时嘴唇几乎不动:"你们不该来。
这里是真实的终结之地。"
"真理使者·镜面人。"顾清欢的刀指向他,声音发沉。
她在圣君教的密卷里见过描述——这是圣君用天律碎片造的完全复制体,没有自己的意识,只知执行命令。
镜面人抬起手,指尖指向皮延林:"他会取代你,成为新的镜灵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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