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云峥的脸色瞬间惨白。那是他生命中最绝望的时刻——看着桑沐在记忆重构仪下痛苦挣扎，却无能为力。
“不是我。”桑沐突然摇头，“是另一个女孩...和我长得一样...”
“沐沐，听我说。”他紧紧握住她的手，“无论想起什么，都记住你不是实验品，你是桑沐，桑二爷的侄女，傅氏集团的总裁夫人...”
“还是你的前妻。”桑沐轻声补充，眼神复杂，“难怪我总想给你整理领带。”
这个小小的幽默让傅云峥眼眶发热。他试探性地伸手，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。当桑沐没有躲闪时，他鼓起勇气将额头贴上她的手背。
门外，林一透过玻璃窗看着这一幕，默默放下准备敲门的手。他转身时撞见李哲意味深长的目光。
“值得吗？”李哲低声问，“扮演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婚姻？”
林一望向走廊尽头渐暗的暮色：“如果换作是你，看着所爱之人把别人当成你...哪种更痛？”
夜风掠过窗棂，带走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。在记忆的迷宫中，每个人都举着微弱的灯火，试图找回那个真正的桑沐。
桑沐猛地睁开眼，冷汗浸透了病号服。
窗外雷声轰鸣，闪电划破夜空，照亮了病房内的一切——傅云峥靠在沙发上浅眠，眉头紧锁，手里还攥着一份文件。
她死死盯着那张脸，胸腔里翻涌着陌生的愤怒。
记忆的闸门终于被彻底冲开——
*傅云峥将她锁在别墅里，切断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...*
*她跪在地上求他放她出去，而他只是冷着脸说"为了你好"...*
*离婚那天，她签完字转身就走，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...*
而后来——
*是林一陪她度过那段最黑暗的日子...*
*是林一带她去看心理医生，一点点帮她重建自信...*
*是林一在她每次做噩梦时，温柔地握着她的手直到天亮...*
桑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“沐沐？”傅云峥被她的动静惊醒，立刻起身走过来，“做噩梦了？”
“别碰我！”桑沐猛地挥开他伸来的手，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。
傅云峥僵在原地，手悬在半空。
“我想起来了...”桑沐抬头看他，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冰冷，“全部。”
“这不可能！”苏芮翻着脑部扫描报告，“记忆重构仪不可能出错！”
陆凛烦躁地扯开领带：“但她现在确实记起了'另一个版本'的人生。”
“因为那才是真实的。”林一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。他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，显然一夜未眠，“周世璋的仪器，本来就是为了覆盖她原有的记忆。”
苏芮倒吸一口凉气：“所以...我们以为在帮她恢复记忆，实际上是在...”
“在加固一个虚假的过去。”林一苦笑，“直到昨晚那场雷暴，某种脑电波干扰才让她真正醒来。”
病房门突然打开，傅云峥面色苍白地走出来：“她要见你。”
林一怔了怔：“我？”
“她说...”傅云峥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，“要解除和我的复婚协议。”
桑沐靠坐在床头，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她脸上，勾勒出锋利的轮廓。
“沐沐。”林一轻声唤她。
“坐。”她指了指床边的椅子，语气平静得可怕，“有件事我要确认。”
林一的心沉了下去：“你说。”
“我们订婚那天...”桑沐直视他的眼睛，“你知道我的记忆被篡改了吗？”
这个问题像一把刀悬在头顶。林一握紧拳头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：“...知道。”
“从什么时候？”
“从你第一次叫我'老公'开始。”林一苦笑，“那时候我就知道，你眼里看到的不是我。”
桑沐闭上眼睛，胸口剧烈起伏。
“但我还是自私地接受了。”林一的声音越来越低，“因为我以为...至少这样能保护你。”
“从谁手里？傅云峥吗？”桑沐突然笑了，那笑容让林一心脏绞痛，“那你知不知道，在我'醒来'前，你们所有人都默认了我和他的复婚？”
林一猛地抬头：“什么？”
“精彩吧？”桑沐的眼泪终于落下来，“我的整个人生就是场闹剧。失忆时被塞给傅云峥，恢复记忆后又被告知已经和林一订婚...”
她掀开被子下床，双腿还在发抖却坚持站稳：“而现在，我要结束这一切。”
傅云峥站在栏杆边，指间的烟已经燃到尽头。
身后传来脚步声，他回头，看到桑沐穿着病号服走来，单薄得像张纸。
“医生说你不能——”
“闭嘴。”桑沐打断他，“我只问一次。”
寒风中，她的声音清晰如刀：“当年为什么那样对我？”
傅云峥的喉结滚动了一下：“周世璋作为神秘人威胁要对你下手...我以为把你关在家里最安全...”
“然后呢？”桑沐步步逼近，“看着我抑郁，看着我崩溃，就是不肯告诉我真相？”
“我错了。”傅云峥的声音支离破碎，“这三年我每天都在后悔...”
“后悔有用吗？！”桑沐突然抓起旁边的花盆砸在地上，陶片四溅，“你知道我被绑在周世璋的实验室时想什么吗？我在想——幸好和傅云峥离婚了，否则他该多心疼啊！”
这句话像子弹击中傅云峥的心脏。他踉跄着后退一步，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。
桑沐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水泥地上：“最可笑的是什么你知道吗？就算现在，我他妈还是爱你！”
她揪住傅云峥的衣领：“可我更恨你！恨你的自以为是，恨你的控制欲，恨你让我变成现在这个疯子！”
傅云峥任由她撕打，直到桑沐精疲力竭地滑坐在地。他颤抖着伸出手，却在即将碰到她时被狠狠拍开。
“别碰我。”桑沐撑着栏杆站起来，“从今天起，我和你们俩都没关系。”
她转身时，桑沐抹了把脸，发现掌心全是泪水。
这一次，她要亲手终结这场噩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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