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二哥爬起来“哎哟”了好半天,老丈人听到响动,出来仔细一瞧,知道情况不妙,马上给王二哥拿来祖传秘方泡制的药酒,让王二哥躺倒在院子中楠竹篾挑躺椅上。老丈人伸出古筋暴眼的双手,帮王二哥搓了又擦、擦了又搓,比专业按摩师弄得还细心。
“你别说,二娃子他家公这药酒还真管用,一擦上去,立马就有种凉丝丝的感觉,疼痛立马减轻了!”王二哥心里想,嘴上也不“哎哟”了,接连一搓二搓,擦了三五分钟,王二哥感受好多了,那额头上的鹅公包也好像蔫了些,浑身上下都松活了不少。
“轻伤不下火线,重伤也不叫唤!”王二哥额头不再那么痛后,精神又回来了,立马爬上桌子,同刘幺八儿、杨万里又上“麻场”大战起来。
就这样,王二哥三人你来我往,时而刘幺八儿清一色的“天胡”,眉开眼笑;时而王二哥最后下不倒轿,反而倒赔三番,气鼓气胀;那杨万里今天仿佛烧了高烧,四平八稳,没有怎么输,也没有赢啥子,桩子踩得稳。就这样大战了几百回合,从傍晚七点过打到凌晨三、三四点钟,从院子头打到堂屋客厅头,三人因昨晚喝了那么多酒,又加上打了七、八个钟头的麻将,早已是迷迷糊糊、二昏二昏的了,最后刘幺八儿实在稳不起了,主动举起双手缴白旗投降认了输,王二哥这才心满意足地点头作了罢。
打完麻将,王二哥倒头便睡,可真要睡又睡不沉稳、踏实,只感觉到浑身一会儿像铅锤一样沉重似铁,一会儿木木的,脑壳里头空空如也,大得来像一间空屋子,甚至像整个天空、整个宇宙一般,而自己的一丝丝灵魂,也像钢丝一样细细地游走其间,轻轻的如一缕缕青烟,似散非散、似聚非聚,飘飘荡荡、漫无边际,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灵魂出窍么?!
“轰……!”一阵巨响,王二哥一头撞在一堵门上。
“哪里来的何方妖孽,胆敢擅闯鬼门关!”伴随着一声吆喝,两道布满铜钉,厚重似铁的黑漆大门打开一条缝,跳出两个奇丑无比的牛头马面,抓住王二哥的魂魄,用力向那道门抛去。王二哥抬头一望,才惊心动魄地看清两个大字——“地狱”!
“哦!我死了,我真的死了!”王二哥悲伤地想到,自己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生活,还没有来得及充分享受家庭的温暖和天伦之乐,还没有来得及当上外公、当上爷爷……就这样进了鬼门关,就这样来到传说中千千万万人最不愿来又不得不来的地方。
进入了地狱,王二哥抛弃了心中的任何恐惧,反而感到一阵轻松,一点也不害怕。他四处张望,只见深不见底的冥府,隔三差五地点着明亮亮的火把,各列判官分列两旁,气势昂然;大小魂魄飘来荡去,鬼影绰绰,隐隐约约。从各处时不时传来鬼魂抛入油锅烹炸的凄厉惨叫,还有割舌断腕截肢砍头斩腰传来的呜嘘呐喊!
可这一切,都好像与王二哥无关,他飞来飞去,四处游荡。从地狱第一层,一直飘荡到第十八层,阅尽了阴曹地府的奸诈歹毒除恶必尽,也看到了忠孝礼义的完美升天。
王二哥就这样在地狱游啊、荡啊,不知过多久,也不知飘了多少地方,他似乎把整个地狱都逛遍了,也找不到自己的归宿在哪里。
“干什么的!”王二哥不知游到了哪里,也不知道撞到何方,突然只听见一声洪钟大吕般的猛吼。
“怎么有一丝生人气息?钟馗判官何在?!”又是一声大吼。
王二哥仔细一瞧,才知道自己撞入了阴曹地府的最高境界——阎王殿。
“判官到!”一声吆喝,一股旋风从空中卷过,飞来一块黑炭,面如黑漆,双目炯炯有神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人们称他为打鬼英雄的钟馗?
钟馗扫了一眼王二哥,立马呼来朱笔判官,让小鬼搬来生死簿一查。
“此人姓王,名金秋,无字号,猴年马月出生,×省×县人士,因阳寿未满,今误闯地府,请阎王定夺!”
“律不该死!”
“法不容诛!”
“打回地界!”
“续延阳寿!”
阎王连钩四笔,掷笔阎王殿,扬长而去。
“威……武……!”小鬼们齐声吆喝。
话还未喊完,钟馗抓起王二哥,向上一抛,王二哥一下子被抛出了阴界,身后的地狱鬼门轰然关上,王二哥也被震得飞了起来,“咚”一声,猛撞在大地上,额头上一阵巨痛,他猛地睁开眼,用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,只摸到了额头了那两个大青包。
“汪、汪、汪……!”王二哥听见几声狗叫,此时已日上五竿、中午十二点过了。王二哥睁开眼睛,眼前一道道白光直闪,啥子也看不清楚,刺得他眼睛好不生痛。
“咦!好大的太阳!”王二哥眯缝着眼,用手狠狠揉了几揉眼睛,过了好一会儿,才慢慢适应窗外强烈的阳光,看清外面的风景。
院中葡萄架上有两只小鸟,一只正朝另一只卖力的唱着“爱你、爱你……”的歌儿,唱得来是那么悠扬、婉转,悦耳动听,也唱得王二哥心里暖洋洋的。王二哥从床上爬了起来,往四周看了看,老丈人不在,刘幺八儿、舅子杨万里也没影儿,三花花、二娃子、小卿卿他们全都不知跑到那儿去了,只有老丈母同那条黄狗“麻花”蹲在大门口,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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