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庄的几位老人，执意要立刻随王天去川城。
为首的李大爷更是急不可待，“还等啥？现在就走！”
“拐子这孩子的心病，我们最清楚，他要知道是你救了那么多庄稼人，绝不会再犯倔！”
方德善激动地连声称好，连忙招呼老人们上车。
王天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忐忑，只能再三道谢。
车子载着满心的期盼，驶回川城，抵达孙老拐那间斑驳的小院门口时，已是暮色四合。
院内静悄悄的，药香在晚风中飘散着。
王天深吸一口气，上前轻轻叩响了木门。
“谁？”
门内传来孙老拐的声音，一贯的不客气。
“孙大夫，是我，王天。”
王天语气平和，担心对方会不开门，连忙又补充了一句。
“还有几位李庄的老长辈，说想来看看您。”
门内沉默了片刻，随即“吱呀”一声被拉开。
孙老拐站在门内，先扫了一眼王天，目光中依旧是那熟悉的排斥，但当看到王天身后，那几张苍老而熟悉的面孔时，他显然愣住了。
“老叔？老根伯？七大爷？你们.......你们怎么来了？”
孙老拐的声音不自觉地恭敬起来，连忙侧身让开。
“快，快进来坐！这大老远的，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，我好去接你们。”
李大爷率先迈进门槛，布满老茧的手，一把抓住了孙老拐的胳膊。
“拐子啊！我们这几个老骨头，是特意求人带路来找你的！”
“七大爷，您慢点.......有啥事这么急？”
孙老拐连忙扶住老人，也顾不上再给王天脸色看，忙着要去倒水。
“你别忙了！”
李大爷打断他，浑浊的眼睛紧盯着孙老拐。
“我们是为了王厂长来的！拐子，你这倔驴脾气，这次是真错怪好人了！”
孙老拐身形一僵，脸上的温和瞬间消失，眉头又皱了起来，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旁的王天。
“七大爷，你们是被他请来的？”
李大爷咂咂嘴，看着孙老拐一脸不满，顿时也闹了。
“拐子！你只记得当年那些黑心肝的有钱人坑你，抢你的前程，害了你爹！可你知不知道，你眼前的这位王厂长，他是什么人？”
孙老拐被李大爷突然的质问，吼的一愣，没说出话来。
李大爷指着王天，声音洪亮，字字清晰。
“他就是易江县带头搞出抗旱高产粮种的王厂长！是他找到了能让咱们庄稼人吃饱饭，能让我们这些老骨头，多活几年的种子！”
“他把种子献给国家，推广到各处，饥荒要是能解决了，会救了多少庄户人的命你知道吗？”
“李庄的乡亲们，提起王厂长，没一个不念叨他好的！他可是我们的大恩人！”
“什么？”
孙老拐如遭雷击，猛地转头看向王天，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。
易江县粮种推广的事情，他当然听说过。
这可是全市的喜讯，能够解决饥荒，可以算得上是功德无量！
可李老拐怎么也没想到，这位功德无量的恩人，竟然是眼前这个，为了妻子，甘愿在他这破院子里低声下气的年轻人。
他原本以为，这又是一个靠装可怜博取他同情的富商骗子！
“拐子！”李大爷看着他的样子，语气缓了下来，带着恳求。
“我知道你的心结，知道你恨那些黑心肝的，可王厂长不一样啊！他是真心为老百姓做事的好人！”
“他媳妇的病，你就当看在我们几张老脸的份上，破个例，给好好瞧瞧吧！你要是再不答应，我们这几个老家伙，就给你跪下了！”
说着，竟真的要往下跪。
“这可使不得！”
孙老拐和王天几乎同时惊呼出声，上前一步，将李大爷扶好。
“孙大夫，我.......我知道我坏了您的规矩，但是我媳妇的身子，我无论如何也放不下。”
“您有这么好的医术，又是真心为病人着想，就破次例吧，您要是觉得不解气，打我骂我都成，我可以留下来，在您这小院子帮忙。”
“只要您松口，怎么着都好说。”
王天没有趁此机会卖乖，态度反而更加诚恳，而且将自己的姿态，摆的很低。
孙老拐长舒了口气，看向王天的目光，也变了。
眼前这几个老人，都是他的长辈，当初他爹的棺材钱，都是几人凑出来的。
这种恩情，他一辈子都报答不完。
他们开了口，无论如何，他都要破例了。
“王厂长.......”
李老拐顿了顿，似乎对这个称呼还不太习惯。
“既然如此，明天就带你媳妇过来吧，我给她看。”
王天的心中大定，几日来的努力和争取，终究没有白费。
他喉头滚动，所有的激动，都汇聚成一句带着颤抖的回应。
“好，谢谢您，孙大夫！谢谢几位大爷！”
次日一早，张青就被王天小心翼翼地搀扶着，再次踏入了古井巷的小院。
张青的神色有些期盼，希望这一次，孙大夫不会像之前那般，将两人赶走。
“放松，别紧张，孙大夫既然答应了，就一定会给你好好治的。”
张青点点头，王天这才敲响了木门。
孙老拐早已坐在院中的石桌旁，桌上放着一方脉枕和笔砚。
他抬眼看了看走进来的两人，目光在王天脸上停留了一瞬，又迅速撇开，落在了张青身上。
孙老拐的脸色虽然依旧板着，却让张青的紧张缓和了些许。
“过来坐吧。”
张青依言坐下，将手腕轻轻搁在脉枕上。
孙老拐诊断着脉象，开口询问了两句这两天的药有没有按时吃。
王天一一低声回应着，孙老拐点点头，搭脉的手拿起了笔，唰唰写了起来。
“气血亏损，比我上次摸脉时，还要差一些。”
“你这丫头，心思太重，难道不知道，事情堵在心里，会让你的身子更不好吗？”
张青张了张嘴，想要反驳些什么，始终有些心虚。
“行了，想要安稳的保住孩子，得下些猛药，切记，有话就说，有气就撒，绝不能忍着。”
孙老拐起身拿出针灸包，指了指屋子里的竹塌。
“去那躺着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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