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福不敢想,去晚了会是何等景象,被那么些人行注目礼,他受不起,搞不好还会被训。
等他出门的时候,跟自家老爷子撞了个满怀,齐海一脸奸笑:“让你小子睡懒觉,赶不上了吧?”
齐福怒了:“爷爷你怎么不喊我,你倚老卖老去晚了没人说,我可是要被训的。”
老爷子拿水烟杆子敲了一下齐福的头:“谁说我没喊你,我去屋里喊你的时候,你小子睡得跟猪一样,卷了被子压根不理我,活该!”
“好,我活该。”齐福说着话,一溜风地冲出了齐家。
等他到的时候,人已经七七八八来得差不多了,就剩下两桌还有空位,一桌是齐铭那边,一桌是他讨厌的张晖那桌。
齐福正犹豫呢,就听张晖说:“哟,这不是齐老板吗?来得这么晚,是想压轴?”
张宴喊他:“快过来坐吧,一会付大爷真来了。”
齐福看张宴在,转过去坐到了他旁边,刚一落座付生就到了,他走去一个大香炉前,准备点香。
六门众人立刻按照辈分一字排开,齐齐地站在他身后,付生请了三支香,注视着委蛇神像,嘴里开始念念有词。
岁次甲辰,暮秋吉日。
六门子弟付生携六门众人,谨以清香素果之仪,昭告于祖宗神位前:
六门立世,术承天道。
济世安民,德配阴阳。
今六门子弟恪守祖训,持身正道,不敢有违。
话音落下,众人齐齐叩首作揖。
付生又念念有词:
三柱清香通祖慧,愿祖宗庇佑门人,术法精进,不堕邪径。
众人又是齐齐三叩首。
一起说道:六门子弟,永记祖德,若违此誓,天地共鉴。
带着众人一番焚香叩首之后,付生率先坐回主桌,他笑着说:“家宴已备妥,各位动筷子吧。”
付生动了一筷子,众人才开始拿起筷子,各桌菜色都一样。
小菜是八宝酱菜、扬州酱瓜、糖醋嫩姜、梅干菜四样,用掐丝珐琅的小碟装盘;凉菜是醉鸡丝、五香熏鱼两样,碟子用的钧窑红釉;热菜是火腿煨冬笋、彩椒牛肉粒,碟子用的是龙泉青瓷。
粥品有两样,黄芪当归粥、碧粳米粥,都配了瓷盅;面点有三样,芝麻烧饼、千层糕、银丝卷,一律用的竹笼。
齐福在外面糙惯了,一时有点不适应。
他抬头往付琼那一桌看,付昀夹了块枣泥山药糕给老婆,赵春梅笑着伸碗接下,一家人看起来温馨和谐。
齐福一直觉得阿瑶像个熟人。
他这几年鲜少回家,赵春梅在六门又深居简出的,她对这位婶婶印象没多少,此刻看见她这张脸,齐福脑子里断掉的弦终于搭上了。
阿瑶和她的眉眼有七八分像。
付琼?阿瑶?
合在一起是琼瑶,“投之以木瓜,报之以琼瑶”,这不就是定情诗?
齐福的筷子吧嗒一声掉了,寻尸,长相,名字都对上了,巧合多了那就不叫巧合了。
“没规矩,跟着走了趟阴,就不知道太阳从哪边升起了?”张晖可算找到机会了,夹枪带棒的开始奚落起齐福。
“吃饭也堵不上你的臭嘴。”齐福将筷子重新放好,索性也不吃饭了,反嘴就怼了回去,“这话我咋听着这么酸呢,你想去走阴,也得有人带啊。”
张晖气得面色铁青,这话犹如戳到了肺管子,城南灭门案就是他先接触的,入了魂,因为学艺不精被反噬了,到现在五感还没好齐全,吃饭跟嚼蜡似的。
他大骂:“齐福你个废物,你敢笑话我。”
“行了,都少说两句吧?”张宴适时出来打圆场。
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。
齐福下了桌并没有走,见张宴要去找付琼,他厚着脸皮跟了上去。
不远处的走廊楚,有个人正站着跟付琼说话,那人手里拿了ipad,一张一张划着照片给她看。
付琼微微侧头,正仔仔细细地看着照片,偶尔伸手往回翻几下,渐渐黛眉蹙了起来。
她停顿了下对那人说:“预算我再加你三成,名单加几个人,把宴席改到风雨桥的街道上。”
那人喜笑颜开,立刻拿笔记录起来。
等齐福两人绕过长长的走廊,走上近前,付琼又说:“我建议你搭遮阳棚,一是有位重要的客人刚做了医美,不能晒太阳,二是万一下雨也有保障。”
“当天的宴会布置,禁止用紫色,早宴不设整禽,全席不用苦瓜。”
齐福侧耳听了下,心里疑惑。
他问旁边的张宴:“避讳紫色我知道,那是因为老祖宗穿紫衣,但这不吃整只鸡,不用苦瓜有什么讲究吗?”
“鸡是司晨之牲,不吃整鸡是为全了勤勉之德的意思,六门祭祖求的是甘不是苦,所以不吃苦瓜。”
齐福听完只有一个感受,那就是:六门的门主不是人可以当的,不光得博览群书,还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,面面俱到。
何况喜宴只是一部分,接送宾客、安排修缮屋舍、祭祖用的一应东西,全都需要操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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