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香在雨后的老宅里发酵出腐朽气息,谢蓝玉盯着霉斑蔓延的天花板。
路风温热的掌心贴在他后腰,却捂不热浸透骨髓的寒凉。月光从破损的彩璃窗漏进来,在锁骨的血痕上投下诡谲的蓝。
谢蓝玉摩挲着结痂的伤口,神经质地想抠掉伤疤。
“疼吗?”路风握紧他的手,就着月光看怀里人苍白的脸。
从会所回来到现在,谢蓝玉像被抽走灵魂的瓷偶,连睫毛颤动都带着细微的颤栗。
窗外的爬山虎突然沙沙作响,谢蓝玉猛地蜷缩,后脑撞上雕花床栏。
路风手臂收紧,把谢蓝玉护在怀里,拍着后背,“我在呢,我在呢。”
谢蓝玉攥紧被单,在黑暗中眨着眼睛,这声音和八岁那年的雨夜重叠——白静娴把他关起来,说暴雨的声音能治他“扫把星”的毛病。
“我爸还在的时候,他俩三天两头吵架。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般沙哑干涩,“我以为每个家庭都是这样。”
黑暗里,谢蓝玉的喉结上下滚动,“我爸工作忙,经常出差不在家。我妈在牌桌上输了钱,就回来把我丢在杂物间,说我是扫把星,都是因为我,她才诸事不顺。”
窗外惊雷炸响,谢蓝玉身子一抖,被路风整个圈进怀里。他脊背单薄得惊人,硌得路风胸口发疼。
“十二岁那年,工地发生坍塌事故,我爸被埋在废墟里,再也没能回来。”指甲深深陷进掌心,“我妈对着我又哭又骂,说我克得一家人不得安宁。”
路风紧紧箍住谢蓝玉,心疼与愤怒在眼中交织,“疯婆子胡说八道你也信?”
“我不是她亲生的。”谢蓝玉突然轻笑,笑声里裹着冰碴。月光掠过他发颤的睫毛,“我不是她的儿子。”
“难怪她总说我是讨债鬼。”
路风的手僵在半空。
“那时候不懂她眼里的厌恶......现在知道了......”
白静娴摔碎的香槟杯仿佛还在眼前炸开,飞溅的琉璃里浮着女人癫狂的笑:“你亲妈当年装醉爬床的样子,跟你现在勾引路风一模一样!”
怀里的人开始止不住地发抖。
“艹!”路风忽然一拳砸在床柱上,积灰簌簌落下。他扳过谢蓝玉的脸,扯过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“听着,你是老子的宝贝,她算什么东西!”
谢蓝玉突然呛出一声呜咽,像受伤小兽最后的悲鸣。路风把人按进胸口,湿意瞬间浸透衬衫。他感觉颈窝被泪水灼出窟窿,怀里压抑的抽气声比雷声更震耳欲聋。
“哭出来。”路风吻他发顶被冷汗浸湿的旋,“老子在这儿呢。”
爬山虎在雨中疯狂拍打玻璃,谢蓝玉攥着路风的领口,把二十年没流的泪都淌进他的颈窝。月光偏移着爬上他们交叠的身影,在墙上烙成解不开的结。
-
晨光穿透纱帘,谢蓝玉睁开眼,垂眸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。
“醒了。”路风的声音从颈边传来,带着浓浓的困意。
“嗯。”谢蓝玉应道,嗓音有些沙哑。
路风抬手,捏住谢蓝玉的脸,扭过来亲了一下,睡意朦胧地说:“我看看。”
他摩挲着谢蓝玉的脸颊,又捏又揉,盯着谢蓝玉有些肿的眼睛,“饿不饿?”
谢蓝玉被他这么摆弄着,眉头微微皱起,摇了摇头,“再躺会儿。”
路风顺势揽上他的腰,打了个大大的哈欠。
清晨的倦意还未完全消散,昨夜那场来势汹汹的暴风雨,打乱了一切节奏。
“在想什么?”路风偏过头,温热的气息洒在谢蓝玉的耳畔。
“没什么。”谢蓝玉抿了抿唇。
路风收紧了手臂,将谢蓝玉往怀里带了带,轻声哄着:“别想那些有的没得,你妈……白静娴,这样正好,以后她过她的,我们走我们的。”
“嗯。”谢蓝玉轻轻应了一声,声音小得如同蚊蝇,顿了顿,又问,“你爸……”
“你也不用担心,我爸大发雷霆又不是头一回了,他老总当久了,几天不发火浑身难受。过几天就好了,反正我和他吵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。”路风说得轻松,试图淡化这件事的严重性。
“这次不一样……”
“一样的,你就别操心了。”路风固执地打断他,不想让这些烦心事破坏此刻难得的宁静。
谢蓝玉只觉得一阵疲惫袭来,分不清是困意还是心累,大脑有些混沌,路风的怀抱却格外紧实。
大雨过去,厚重的云层迅速被撕开,太阳毫无遮拦地高悬天空,将光芒大把大把地抛洒。
窗帘垂在两侧,任由那暖烘烘的光线长驱直入,将屋内的每一处角落都染上明亮的暖色调。
“今天的阳光很好。”谢蓝玉说。
“是啊,你想出去走走吗?”路风问。
谢蓝玉摇摇头,“不想动,就想在这儿躺会儿。”
墙上古旧的钟表发出干涩滞重的声响,在房间里格外清晰。
“谢蓝玉,我们逃吧。”路风忽然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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