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多时,“扑通”一声闷响惊破喧天锣鼓。
人流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,一个身影撞入众人视野。
柏油路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,路风跪下去的瞬间,香案上的烛火在他眼前摇曳着。
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亮,褶皱里还沾着上午婚庆布置时的彩屑。口袋里的打火机“当啷”掉在关公靴边,在香灰里沾了层脏污。
路风在喧嚣人海里俯首,额头贴着坚硬的石板地。
“求您——”他就那样直直跪了下去,额头重重磕向地面,“让他百病不侵...”
鼓乐声吞没了尾音。关公扮演者的红绸拂过顶时,路风闻见戏服上陈年的樟脑味。那绸缎掠过汗湿的后颈,像谢蓝玉发烧时滚烫的指尖。
他闭眼又叩下去,“再求您...”
鲜血从磕破的额角滑进睫毛,混着香灰凝成泥泞的痂,“让我们往后..”
红绸突然罩住他的肩背。围观人群的细碎私语里,关公的皂靴停在他眼前,戏袍广袖裹着浓重的烟火气,沉沉压弯他骄傲的脊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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阁楼铁门被拍得震天响,谢蓝玉刚结束一家公司的网上面试。
“践行饭都不吃?”郭曦拧开铁门探进半个身子,“后天要走了吧,下次见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...”
谢蓝玉盯着灶台凉透的小米粥摇头,沙哑的气音混着咳喘,“不了,他晚上...要赶三场...”
话音未落已被拽出门。郭曦把止咳药塞进他裤兜,“庙会街新开的粤菜馆,今天说什么都得请你吃一顿。”
郭曦新买的摩托很拉风,引擎轰鸣声穿透整条小巷。
傍晚的风裹挟着炒栗子的焦香掠过耳畔,谢蓝玉看着巷口晾晒的床单在风里翻飞成白色的浪。
远处商业街方向传来闷雷般的锣鼓声,郭曦拧动油门的手顿了顿。
舞狮队喷出的金纸如雨纷飞,谢蓝玉眯眼躲避炫目光斑。
“前头怎么这么热闹。”郭曦扬了扬下巴,“好像有人在祈祷,过去看看吗?”
“不了。”谢蓝玉低声拒绝。
红绸拂动的瞬间,谢蓝玉隔着涌动的人浪望去。那跪拜者正被关公戏袍笼罩,鎏金大刀闪着刺眼的光,下一秒就被攒动的人头淹没。
他忽然望见人潮里跪着的背影——洗褪色的工装服后襟裂开缺口,露出今晨他亲手缝补的蓝色棉线。
“看!关公显灵了!”郭曦突然喊道。
谢蓝玉看见那跪拜者染血的额角,凌乱的发丝滚满香灰,像极了被揉皱的残花。
关公的皂靴停在那人身前。红绸裹住颤抖肩背的瞬间,谢蓝玉喉间猛地涌上腥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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