暑气如我家那只恋栈的白猫,盘踞在校园的砖墙瓦檐上,慵懒的摇着尾巴。
老式吊扇摇摇晃晃,铁叶将暮色绞成细碎的幻灯片,斜斜泼在埋头书案的人群间。
远近纸页翻动声里,不知谁带的竹骨折扇啪地抖开,惊起几缕额发。
倒叫我想起之前路过南湖,绿头鸭子扑棱在这般此起彼伏的蝉鸣中,倒真像是听见了嘎嘎的水声。
最后落笔洇开的墨痕,仿宋字最后一捺处凝成浑圆的句点。
稿纸熨帖地卧在帆布包里,瞥见包带上别着的向日葵头花,想起临别的那人,让我记得替掉黑色的发绳。
金灿灿的,阳光明媚的花。
不适合我。
出图书馆时才发现到了三点,午餐没吃,晚餐太早,便散散步。
暮色尚浅,蝉鸣渐弱。
主道两侧的涂鸦墙正被斜阳焙烤出斑斓油彩,白杨树的枝叶筛落满地光斑。
路过培植园,葡萄藤架深处,剪刀咬断枝蔓的脆响惊起几只灰雀。
隔着氤氲暑气,看着那躬身修剪葡萄藤的背影,忽然想起那天挽着袖口站在田埂啃黄瓜的少年。
只是亚麻衬衫换成了小西服,破洞的牛仔裤换成了西装裤,黑框眼镜换成了金丝眼镜,短发换成了大背头。
当然也见不到那傻傻的笑脸。
暮色渐浓时,绕回到了去食堂的路。
打热水的同学擦肩而过,天际游过一尾锦鲤状的云。
一路数着水泥缝里偶尔新冒的狗尾草,看着走在前面并排占路许久一点自知之明也无的情侣,撇撇嘴。
忽然很想把此刻的蝉鸣与晚风,云彩与狗尾巴草,都团成皱巴巴的糖纸,等下次见面时塞进他总也捋不平的裤兜里。
一个人散步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打热水,一个人买水果,一个人坐在湖边发呆。
喜欢发呆,读书时喜欢看窗外的夜,旅行时喜欢看漆黑的海,或不起眼的白杨树,小小的满是水藻的人工湖。
电话打断静谧,按了接通,起身朝宿舍方向走。
“我我我开支了”电话对面满是迫不及待。
“是嘛”
“4000!”
“喔”
“在咱家那边才1350”
“那真挺厉害的”
“下个月可能出差,顺路去看看你”
“太折腾了”
“不折腾”
“寒假就见面了”
“等不了等不了”
“那随便你”
“给你留言都不回”
“说了白天要去图书馆”
“想不想我”
“不想”
“我想你了”
“想呗”
又说了许多工作的事,依依不舍挂了电话。
仍不适应他的热情直白,一方面喜欢,一方面不好意思。
回了宿舍,室友在拆她男友送的信件,另外两人围观,桌上几张巧克力包装纸,礼盒的包装物和彩绳在地上散落。
忍不住皱皱眉,又转了笑脸打招呼。
有人炫耀,有人赞叹,有人觉得写信人的文采实在一般。
打开电脑,聊天记录一路铺展。
细读下来,是早上的他,中午的他,傍晚的他。
虽也是无用文学,却也自然好过那拼凑锦绣的之乎者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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