倒塌的桉树横亘,土壤里钻出银灰色的菌丝。
它蹲坐在折断的冷杉中间,皮毛泛着沥青般的幽光。
下颌不断的开合,嚼碎那些悬在半空的枯枝败叶——那些分明是房屋的梁木,是教堂的彩窗,是钢琴的象牙键。
碎屑落在苔藓上,即刻化作暗红色的孢子随风飘散。
琥珀色的虹膜里浮动着光华,冰凉的液体顺着它鼻尖绒毛滑落,在枯叶堆里砸出深不见底的孔洞。
看着它流泪,由恐惧到亲切,心情莫名。
远处传来教堂钟声,它的耳朵突然簌簌抖动。
肩上黑色的皮毛拱起小土包,顷刻见到钻出的白猫,那目光,也是熟悉的。
然后各种画面接踵而至。
写不完的试卷,见不到的太阳,陪着我回家的月光,怀中哭泣的妹妹,还有我的猫。
总是懒散的趴在窗台上,尾巴轻轻荡着。
蓦然醒来,额头布满汗水,嗓子紧的,爬起来灌了两口凉透的白水,头脑霎时清明。
上一秒还在想,那黑色的兔子,到底是什么。
下一秒竟发觉记忆开始模糊,忙拿起手机随便写几句概述,最后标注了日期。
合上手机,这梦在脑海里已再找不到一点痕迹了。
转头看身边熟睡的人,大字型,扣子开着,露着肚脐。
伸手把他睡衣掖进睡裤,躺进他怀里,盖好了被子,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滚落。
再睁开眼,觉得酸涩,摸了摸,有些肿了。
待适应了光线,才发现窗台跳跃的麻雀,脑袋转来转去的,在积雪里挑着菜籽。
闻到饭菜香味,看看时间,上午八点。
伸了个懒腰,刷牙洗脸。
一边擦脸,一边向厨房走。
便看见桌上摆着白粥,水煮蛋,清蒸鱼,葱油拌面,咸菜若干。
还有那忙碌刷锅的背影,只是不够挺拔,姿势有些懒散到搞笑。
歪歪扭扭站着,内裤都露出一角。
老老实实坐在桌前,翻开手机看了一眼昨夜记录的梦境,脑子空空,全然无一点印象。
正发着呆,听他笑着说,“小懒猫起来晚了,昨晚没睡好?”
想想那梦,太过离奇,不知如何开口,终于就只是埋在心底。
嘴上兀自不服气,回了句,“你管我”
喝着粥,吃着鱼,胃里暖和,心里也暖和。
忽然被摸了摸头发,仿佛在顺毛。
刚要说什么,他却先开了口,“小时候吃饭的时候,爸爸会忽然摸一摸我的头顶,妈妈每次都嚷嚷一句,吃饭的时候别摸头发,我爸那笑容就每次僵住,唉,真的扫兴”
眼睛眨啊眨的,问他,“那吃饭的时候为什么忽然摸别人头发?”
“因为越看越喜欢呗,喜欢了就非得上手稀罕稀罕”
看他那笑容,应当就是读书时学过的,最具感染力的笑容,下意识的问,“还有什么你小时候觉得扫兴的事?我留意一下”
问完才觉得这话过去的自己一定不会说。
过去的自己,决定和行为不以别人的意见与说辞为参考。
现在的自己,偶尔这样,偶尔不这样,每次都因他撒娇、絮叨、拥抱、温暖的笑。
刚刚在一起时,决定用引导法影响改变他。
如今,他的确被引导的更适合我了。
我呢,也渐渐适合他了。
哪有什么天生一对。
不过是磨合的时间久了,成了天生一对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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