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早出门,大下午的才回来,在外头耽搁了一天,程二娘一进门,就开始忙活。
她路上买了些贵价果子,又有平日里舍不得吃的奶油泡螺,喜气洋洋地先给宋妙送了,又让张、王小夫妻两个,再给大饼同两个长雇娘子散发,谢过众人白日里帮着自己分了活去干。
诸人洗了手,围着吃东西,少不得都一起夸小莲。
程二娘脸上的笑压都压不住,嘴上还是推辞道:“可别夸她,经不起夸,一路嘴巴没停过,瞧那得意模样,再夸尾巴都要翘上天了!”
又道:“那天源堂里可不止她一个学徒,上头光是师姐就有两个,又有一个师兄,都没大两岁,样样事情都会做了,又切药、分药、抓药,抓出来一副,片刻功夫都不用,师父一检查,一味药都没有错,考教背方子,嘴皮子那个溜,一点也不发怵——甚时我家小莲也能得他们一个零头能干,我就阿弥陀佛了!”
小莲靠着宋妙,微微瘪着嘴巴,却没有去反驳,只安安静静听,又往她身上挨了挨,拿脸去贴着她的腿,又把那香囊往上递。
宋妙一手接了,挪了张交椅过来坐,一手慢慢把小莲搂到怀里,轻轻抚摸她的肩膀,小声冲她道:“真棒!”
小莲的脸一下子就红了,把头埋在宋妙肋间,也不说话。
宋妙搂着她,听得程二娘还在夸天源堂中一干学徒,便笑着搭道:“二娘子这担心实在多余——你才来几个月,已是能算会写,账没有错过一回,除却自己勤力,天资也是极难得的,女儿肖母,见了你这样表现,也晓得咱们小莲绝不会落后旁人半点!”
程二娘连女儿的夸奖都有些不好意思听,此时被当众夸到了自己身上,那脸更是跟着“腾”的一下红了起来,比猴子屁股更俊三分,竟是有些手足无措,捧着果子、奶油泡螺,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让了。
她嘴里道:“娘子这话说得!我就是个粗笨人!食肆里个个都是天资好的,他们年轻,人聪明,也一样勤力哩!”
宋记上下都是惯熟了的,事情虽多,氛围很好,听得宋妙夸程二娘,又见程二娘在此处自谦,也跟着你一言、我一语搭起话起来。
张四娘道:“娘子说的才是!二娘子谦让过了!你教我算数,我同三郎学了半天,背个口诀背两天都没能背下来!明明从前在滑州时候,娘子那厨房规矩,我也是不到半日就背下来了!可见这些个东西是要天资的!我们两口子算数就是不行!”
大饼便插嘴道:“我写字也丑哩!娘子说我许多次了,说我写的数字都脚打拐,又拿二娘子从前写过的字来给我看——一样是学了两个月,你就是写得好!”
程二娘又想听,又臊得慌,红着脸听得众人把话说完了,才将那果盘、点心盘往桌上一放,道:“你们坐着歇歇,吃些点心,我去后头看看肉干!”
***
程二娘同小莲回来得晚,等贺家的小厮匆匆赶回去报信,太阳都快落山了。
贺府里,珠姐儿得知小莲拜师顺利,高兴得围着贺老夫人团团转。
她转尽了兴,捉着那报信的小厮,不住去问细节,一时问:“拜师时候,林大夫有没有考教小莲问题呀?跟我昨日猜的那些,是不是有一样啊?我猜准了吗??”
一时又问:“小莲怎么答的呀?答得好不好呀?”
再又问:“什么时候去上学啊,是要天天去吗?那我还能找她玩吗?”
小厮哪里知道她昨天问了什么问题,又怎会晓得小莲怎么答的,见得小主人眼巴巴看着自己,急得抓耳挠腮。
珠姐儿有些失望,却也不为难他,而是跑回去为难起了贺老夫人,缠着要出门。
“都申时了,天都暗了,去得地方,你也说不了几句话,不如明天再去——明天下午过去,你们聊会天,咱们再顺着吃个晚饭也好啊!”
但贺老夫人这一招哄寻常小孩或许行,对付自己孙女,却差点意思。
珠姐儿听得贺老夫人口气,不像是不容商量的样子,就歪缠着撒娇。
“可咱们昨天都说好了,祖母也答应了,若是小莲拜了师,今日要去给她庆贺!前儿先生才教了我一个成语,唤作‘一言九鼎’,祖母说话,在我这里,从来都是九十九个鼎的!!这会子才申时,平日里这个时辰天都还亮着,只今天不知道为什么,天黑得快而已,其实时辰还早——真的不能去吗?”
“路上热,我拿月桂姐姐的大扇子给祖母扇冰风,回来我还给讲故事、背书,当作解闷,行吗?”
哪个老太太能遭得住孙女这样撒娇呢?
贺老夫人忍不住就问道:“那珠姐儿要给我讲什么故事,背什么书啊?”
珠姐儿见得有门,越发起了劲,道:“我看了宋姐姐那里的鱼,回来跟先生说,先生教了我一篇鱼化鲲鹏的文章,我可发奋啦,背得可好啦!”
但她说完,又加了一句,道:“不过,要是祖母觉得天太热,又太累、太晚,我也可以忍的!换一天去!我今日给小莲写封信,贺她拜师就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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