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墟入口的雾气在晨风中翻涌,林墨刚迈出半步,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热意。
那股自雾姬残魂里吞噬来的诡异能量,正顺着脊椎骨往上窜,在识海深处轻轻震颤,像有根细针在挑拨沉睡的弦。
“怎么了?”叶婉清的手按上他后腰的灵枢穴,剑气顺着指尖渗进他经脉,替他稳住翻涌的能量。
她发间青玉簪的凉意隔着衣领贴在他后颈,比山风更能让人心安。
林墨低头盯着自己手腕——那里的青纹正随着能量震荡若隐若现,与归墟深处那道黑袍身影的眼尾纹路如出一辙。
他屈指叩了叩心口,残留能量的震颤突然变得规律,像是某种摩斯密码:“这些东西在导航。”他声音压得很低,怕惊散了那丝感应,“墨无尘的意识碎片在召唤它们,顺着这条线,能找到他藏本体的位置。”
叶婉清的手指在他灵枢穴上骤然收紧,剑匣上的红绸被风卷起,扫过他手背:“你知不知道,上回你强行吞噬雾姬残魂时,灵海裂缝多了三道?”她眼尾泛红,却偏要把声音绷成冰棱,“万一这次能量反扑……”
“那就麻烦师姐用青霄剑劈醒我。”林墨转身,用拇指抹掉她眼角因急怒泛起的水光,“你剑穗上系的平安符,可是我用三天三夜画的镇魂符叠的。”他晃了晃自己腰间的锦囊,《数符通玄录》的边角从锦囊口露出来,“再说了,我要是真失控……”他突然凑近她耳畔,“你不是还有那半块同心玉?”
叶婉清的耳尖瞬间红透。
那半块玉佩是他们在秘境里用千年寒玉剖的,当时他说“留着应急”,现在倒成了威胁她的把柄。
她别过脸去,却悄悄把剑匣往他身侧挪了挪——剑匣里的青霄剑,向来只认她的血契。
归墟的风突然转了方向,卷着林墨的话往深处去了。
三小时后,江海市老城区。
安子然的黑色越野车碾过满地碎玻璃,急刹在一栋爬满青苔的居民楼前。
她摘下墨镜,鼻梁上还留着压痕——显然是从灵管局会议室直接赶过来的。
后车座的林墨推开车门,迎面扑来一股腐霉味,混着若有若无的吟唱声。
“102室独居老人最先出事,”安子然扯下手套塞进战术腰带,枪套里的符纹短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,“半小时前整栋楼的监控全黑,邻居说听见有人喊‘归墟之门’,等警察来的时候……”她抬下巴指了指二楼窗户,有个穿碎花睡衣的女人正贴在玻璃上,额头抵着窗棂反复撞,嘴唇开合的频率快得诡异,“他们现在连痛觉都没了。”
林墨的破妄眼在眉心一跳。
他看见灰色的雾丝正顺着空调管道往楼里钻,每根雾丝末端都缠着指甲盖大的意识碎片——是墨无尘的。
那些碎片像寄生虫,在居民脑海里织出一张蛛网,网心就悬着那句“归墟之门即将开启”。
“是心魔音波。”他摸出手机,屏幕刚亮就自动跳出一行乱码——这是数符阵对异常能量的反馈。
他快速在备忘录里敲下几串数字,抬头时叶婉清已经站在楼梯口,剑匣搁在脚边,正用青霄剑的剑尖挑开挡路的电线,“师姐,封锁楼道;安队,用雷符把楼外围起来。”他指了指自己太阳穴,“我需要接触诡雾。”
“不行。”叶婉清和安子然同时开口。
叶婉清的剑尖“当”地扎进水泥地,剑鸣声震得天花板落灰:“昨天在归墟你说‘以毒攻毒’,现在又要拿自己当容器?”她弯腰捡起脚边的伤药袋,那只歪扭的小狐狸被她捏得变了形,“上回试药你烧了半条胳膊,我不管什么破传承——”
“婉清。”林墨打断她,伸手握住她捏着伤药袋的手。
他掌心的温度透过灵蚕线渗进去,烫得她指尖发颤。
“那些居民的灵海正在被蚕食,”他声音放软,像在哄闹脾气的小猫,“我能感觉到,诡雾里有墨无尘布置的坐标。”他举起手机,屏幕上的乱码正在组成箭头形状,“数符阵在定位,再拖下去……”
安子然突然咳嗽一声。
她背过身去,假装检查腰间的符纸,但耳尖微微发红——她可算明白青霄门那帮老东西为什么总说“首徒的剑最利,却偏要往软肋上扎”。
叶婉清咬着嘴唇看了他三秒,突然拽过他的手腕,用指甲在他腕间掐出月牙印:“我数到十,”她解下剑穗上的平安符,系在他手腕上,“十声心跳内收不回来,我就砍断你两条腿扛回去。”
林墨笑着点头,转身往楼道里走。
腐霉味更重了,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放大:一、二……第七下时,他吸入第一口诡雾。
黑暗瞬间涌进识海。
他看见黑袍修士站在血色星空中,指尖捏着的不是法诀,而是一串血色数字——和《数符通玄录》里的符阵图如出一辙。
修士抬手时,下方的城市像被按了快进键,居民的瞳孔逐渐变成灰色,嘴里重复着“归墟之门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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