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九回 (串)迁徙城地火噬玄基 八卦幡引力照迷途
第一节 星沉斗转 迁城夜逢地脉劫
时维建安二十七年,秋气已深,玄黄二气在天地间翻涌如沸粥。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秦岭北麓,将迁徙城堡的琉璃瓦压得泛出冷光。此堡乃诸葛孔明以八阵图玄理融合巴蜀神木所造,城垣能随星斗移位,四角矗立的望天犼青铜像正随着地脉微动而轻颤,兽口中衔着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嗡鸣,宛如无数蚊蚋振翅。堡内司天台的铜漏正滴着辰砂,每一滴落下都在石槽中砸出小小的涟漪,戍卒换防时甲叶碰撞的声响本如碎玉,却被一声从地脉深处滚来的闷响震得七零八落,那声音像是有万头铁牛被埋在地下,正用犄角疯狂顶撞地壳。
刘备正在中军帐与孔明对弈,乌木棋盘上的“楚河汉界”是用朱砂与金粉勾勒,此刻却如活物般扭曲起来。一枚刻着“将”字的棋子突然跳起,“啪”地撞在帐幔上,恰好将“汉”字帅旗的龙睛处划出一道裂痕,金线崩断的刹那,刘备看见旗面暗绣的“兴复汉室”四字中,“复”字的最后一笔竟渗出暗红的汁液,宛如血痕。玄德公猛地推案而起,双耳垂肩微微发颤,指节叩在案角的青铜镇纸上,那镇纸铸着饕餮纹,此刻在他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印,连带着饕餮的眼瞳都仿佛凹陷了几分:“先生,此乃何兆?”
孔明羽扇轻摇,扇面所绘的八卦图中,坎位的墨线突然如沸油般鼓起,透出诡异的红光。他浓眉紧锁的瞬间,迁徙城堡猛地向东南倾斜,帐内支撑梁柱发出“吱呀——咔嚓”的声响,像是老槐树被雷劈前的呻吟,木屑纷纷扬扬落下,混着檐角漏下的尘埃,在棋盘上积成薄薄一层。赵云持枪冲入时,银甲上溅着的火星正纷纷剥落,枪尖挑落的檐灰恰好落在刘备袍角的龙纹绣章上,那龙睛处的金线本已脆弱,此刻竟被灰粒压得彻底崩断,露出底下用蜀锦暗绣的“兴复汉室”四字,其中“汉”字的一竖被灰尘半掩,远远看去,竟像是“兴复”二字孤悬空中。
“主公,西城墙下的玄铁锁链已熔断三根!”赵云的声音混着岩石爆裂的轰鸣,他身后的帐门被气浪掀起,只见迁徙城堡赖以定基的九根玄铁锁链正被地火舔舐得通红。那火并非人间凡焰,赤中泛着幽蓝,舔过锁链时发出“滋滋”的金石相击声,链节间迸射的蓝紫色电弧如活物般游走,九条锁链宛如九条被烫伤的火龙,在堡基下疯狂扭动。刘备踉跄着扑到城垣边,抚着冰凉的石柱,指腹触到石纹里渗出的温热液体——那是地脉之血,正顺着神木构筑的城基丝丝缕缕上涌,在月光下映出暗红的脉络,如同人身上暴起的青筋。
更奇的是火舌中裹着的青铜符文,隐隐组成“坤”“艮”等卦象,随火浪起伏时竟发出古篆吟诵之声,那声音细碎而密集,像是无数只蚂蚁在同时啃噬竹简。孔明取下墙上悬挂的“八阵图残卷”,那残卷突然无风自动,墨色线条如活物般游走,在卷上凝成一座燃烧的城池幻象。幻象中堡顶的定星盘迸出火星,每一颗都精准地落在刘备眼中,与他瞳孔里的惊惶交叠——他看见自己袍袖拂过地图时,指尖扫落的朱砂竟在“长安”二字上聚成血珠,那血珠越滚越大,最终将“长安”二字彻底淹没。
“子龙,速带三百藤甲兵守御东北角‘生门’!”孔明羽扇挥处,残卷上的墨线突然如利箭般射出,刺入魏延手背——那是他方才提矛跃下城头时,被地火符文灼伤的伤口,此刻墨线顺着血痕游走,在他小臂上凝成一个狰狞的“斩”字。魏延怒吼一声,矛尖直刺地火中腾起的青铜符文,却见符文化作万千火蝶,每只蝶翼的脉络间都刻着细小的“魏”字,翅膀扇动时带起的热风,竟在空气中写下“丞相教我”四个焦黑的大字。
当第七根玄铁锁链轰然断裂时,迁徙城堡如断弦之箭滑出数十丈,城砖坠落的轰鸣震得人耳膜生疼。张飞之子张苞正在城头擂鼓,鼓架一歪,竟将一面“汉”字大纛撞落,刘备眼睁睁看着那旗帜坠入地火,火焰舔过“汉”字的瞬间,竟化作无数魏兵的脸,张口咬碎了旗面。火星溅在他冠冕的旒珠上,将一串东珠烫出细密的裂纹,那些裂纹相互交错,最终组成了一个“囚”字。孔明抛出的“玄冰髓”在熔岩上凝成冰墙,冰中竟冻着无数魏军甲片,甲叶间夹着半封烧焦的信笺,借着地火的光亮,能隐约看见“许都”“密报”等字样,其中“密”字的山字头已被烧成灰烬,只剩下“宓”字,像一张咧开的嘴在无声嘲笑。
太白山巅的青铜巨柱倒塌时,迁徙城堡的琉璃瓦如雨点般震落,却有一片瓦当恰好坠入刘备袖中。那瓦当铸着“长乐未央”,边缘已被地火烤得焦黑,背面却浮出一行用魏碑体刻的小字:“建安二十七年秋,地脉劫,魏武挥师”。玄德公捏着瓦当,指腹磨过“魏武”二字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许都,曹操笑谈“天下英雄”时的模样,那时对方手中的酒爵里映着青梅煮酒的火光,与此刻地火的颜色竟毫无二致。他忽然感到掌心刺痛,低头看见瓦当边缘的焦黑处渗出一滴血珠,那血珠顺着“武”字的斜钩滑落,在他掌纹里积成一个小小的“止”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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